温布青,环湾渔场的掌柜。
深夜的温家,叔侄二人相视对坐一张桌前,桌子的正中放着一盏油灯,油灯之下是一张海域地图。
温布青五十出头,这个人黑到了独一档,还有着一腮极为浓密的络腮胡子。若是混迹在人潮中,让人觉得这要么是一个打渔的水手要么是个杀鱼的贩夫,与堂堂四大渔场的掌柜丝毫不沾边。
“二叔,不管怎样,你我的渔场不能放!”这人一开口声音也是轰轰烈烈,“这些地方是你我二人多年勘探,拿给蒙枭那老贼做个条件还不行吗!”
温鹤不断摇头,“你把蒙枭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东西要是到了他的手里,他甚至可以不要现在的四大渔场,你我的处境还不如从前。”
温布青大是皱眉,“可要是你我离了渔场,这些东西又不能彰之天下,我温家人几十年的努力都将白费了啊!”
温鹤仰起头来看着屋顶,当温布青把这一切详详总总拿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更加无所适从,一句“鱼最忌温”让他忐忑多日,可眼下一片宝藏出现眼前,仿佛只能按死在水里。
鱼之一事,温家人一切都通,惟独没有场子,即便他想“发扬光大”,可珠子根本不在自己手中。
寻思良久,温鹤缓缓探手入袖,甚至带着几分颤抖,而后拿出一份书信来,“青儿,不瞒你说,渔场要变盐场之事,多日之前便有人传出来了。”
不由分说,温布青一把将那书信夺过,其间所述颇为详密。扫完一眼之后,温布青忽然将书信扣在桌子上,而后腾得站起身来。
“青儿,你做什么!”
“走!”
“酣高楼?”
“二叔,不能再等了,蒙枭深沉如盾,莫说三日,三年也攻之不透,既有此人愿助,这是我温家惟一的机会!”
温鹤一直犹豫,他怕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可我温家与蒙家……”
“二叔,你便莫要再找宽慰了,你若心里走不通,就把一切撇在我这!”
“你这叫什么话!”
“那还啰嗦什么!走!”温布青雷厉风行,不管温鹤跟与不跟,一个人阔步在前猛然走出了宅子。
酣高楼上,等着二人的赫然是那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云州季头家。
过往与刘鸿英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那个一心保全天下鱼仓的温鹤使出来这辈子最悍的气焰,可此时再见,他变得极度沉静,成了一个愿意去听愿意细想的人。
风风火火而入,这个温布青络腮胡子更直了,头发也更蓬了,脑袋大得像一个筐,一个照面不等多言,这人便扬声而出:“季头家,你的路子温家同意,谈条件吧!”
季牧道:“信上未说条件,自然是没有条件,此后渔场所得都是温家人所得。”
“那可难以让人放心,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谁敢取那平白无故的好处,季头家如若不说,我温家要面对的岂不是和蒙枭一样的人?”
季牧也算见多识广,但却从未遇见过类似这样的人,坦荡得着实有些夸张,就好像没什么是不能布公,风风火火明明烈烈从未如此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