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晌午,宜江城义庄。
骄阳高悬,炙烤着大地,碧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现在是一天里最酷热的时候,平日罕有人迹的义庄此时却十分热闹。
庄外围着十几个捕快,虽然他们个个浑身大汗,但仍然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引得旁边路过百姓议论纷纷。
一走进庄内,温度骤然降了许多。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义庄大堂内此时正摆放着三张破竹床,上面各放着一具尸体。在这三张破竹席子旁边,宜江知府徐大人负手而立,正脸色难看地听着仵作的汇报。
“知府大人!小的已经检查完了,方捕头和孟老四他们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巳时到午时之间,并且遇害时间差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从凶手作案手段来看,两人身上都没有锐器钝器击伤的痕迹,死因与其余六十四具焚烧的尸首一样,都是被人扭断颈部导致的窒息而死。不过……”说到这里,仵作有些犹豫,说话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徐大人立刻怒了,喊道:“不过什么?有话就说!”
仵作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是!小的在方捕头的腹中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烈酒和蒙汗药。据小人推断,方捕头应该是被人下了药酒,没有抵抗就送了性命。”
徐大人听了眉头一皱,他沉默了一阵,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他们的体内有没有发现这些?”
“回禀大人,其他尸首的体内确实有发现残留酒液的,但是并没有发现迷药。”仵作恭敬地说道。
徐大人身后的儒生站上前来,分析道:“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属下认为,应该是白月坞里的人给方捕头下了药,而不是那凶手所为了。”
徐大人点点头,随后指向中间面貌狰狞的独眼老者尸首,问道:“元涯,孟老四的眼睛和手指没了,你是怎么认为的?”
元涯一合手中折扇,抚扇说道:“孟老四的手指被利器斩断不知所踪,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找了。至于他的眼睛,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惟妙惟肖的木制眼球,正是孟老四的眼睛!原来他早就瞎了一只眼用此木珠替代。属下认为,这可能会是凶手行凶的关键……至于凶手是一人还是多人,目前还没任何线索。”
徐大人听完他的分析,不停地点头称是。
他扫了一眼左边的尸首,稍微缓和的脸色再次耷拉下来,朝着外面喝道:“丁厉,给本府进来!”
话音刚落,就从堂外跑进来一个五大三粗满头大汗的男子,正是一早到过临江楼的那位丁捕头。
丁厉看到徐知府满脸怒容,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属下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徐大人没好气地指着那蓝衣人的尸首,喝道:“你来认一认这具尸体,是不是那日你值守之时越狱逃跑的犯人鲁三缸!”
丁捕头看了一眼那尸体,肥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说道:“大人明鉴,此人正是鲁三缸!”
“好!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本府,那天你和方钺交班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大人走到丁捕头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丁捕头被他盯得出了一头大汗,他不断转移视线,不敢和徐大人对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属下,属下不知,那天交完班属下就回去睡觉了,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吗?”徐大人听完却令人意料地没有发火,他思索了一阵,淡淡地说道:“你和仵作先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丁捕头松了口气,抱拳和仵作退了出去。
“元涯,你现在就回去拟上两份公文,一份将白月坞灭门一事公示出去,并重金悬赏凶犯;另一份是招募捕头的公文。写完了立刻呈给本府批示。”徐知府考虑了一阵,吩咐道。
儒生听了有些犹豫,问道:“大人,真的要把此事公之于众吗?”
“哼,这么大的事本府可不敢压在手上。白月坞上下数十口人,大半有武功在身,竟悄声无息被人灭门,可见凶手武功之高了。本府猜策多半是江湖中人所为,那便江湖事江湖了。既然他们帮本府解决了心腹大患,这事就外紧内松吧,眼下只要将上面的压力顶过去就行了,其他人想怎么查就随他们去查。”徐大人冷笑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儒生听了,便要告退。
“等一下,虽然本府不喜欢方钺这个硬骨头,但他的确是三位捕头里办事最利索的一位,死了还是很可惜的,你去库中取些钱安抚一下家人吧。”徐知府惋惜地看了方钺的尸首一眼,嘱咐起儒生来。
儒生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大堂里顿时平静下来。
徐大人走到中间的竹席前,低头盯着孟老四惨白狰狞的面目,忽然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五年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他大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