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凌南依实在想不到闻飞雪为什么会关注那时候的事。
她见桌上还有几张未来得及收拾的文书,又拿过一张看了看。
这是一封急信。
里面说的是四年前的一个晚上,盛京城外一条小河上的桥梁出现裂缝,急需修葺的事。
凌南依不知道八年前有什么事,但她却是知道四年前发生过的一件大事。
前任工部尚书连夜出城办事,回来后因淋雨高潮不退,病逝。
而前任工部尚书正是闻飞雪的父亲!
从前凌南依便觉得闻飞雪心中藏着事,这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飞雪姐姐,不如你和我说说这事吧。”
凌南依按住闻飞雪的手,她很想知道闻飞雪的秘密。
她愿意和她一起承担,如同她愿意和自己一起承担凌夫人的事一样。
以前凌南依身陷楚王府,自顾不暇。
未免她替自己担忧,闻飞雪才没将此事告知她的打算。
如今她境况变好,若是掩掩藏藏,似乎不信任她一般,倒生出嫌隙。
“好,我都说给你听”。
闻飞雪动容的笑了笑,方陷入回忆,将自己知道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晚有人匆匆到闻府找父亲,说是城外有座桥快断了,未免明日伤了百姓,我父亲听罢,没吃晚饭换了衣裳便带着几个人过去,母亲怕下头人准备的吃食不够精细,父亲吃着不舒服,便执意等着他回来,亲自做给他吃,我见她这样,也跟着等父亲,可是我们等了许久,总是不见父亲回来,母亲便安排我先睡下,自己继续侯着”。
说到此处,闻飞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却不想我睡下后便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凌南依拉过她的手,轻轻安抚着。
“那晚是我大伯找的大夫,听说大夫刚到,父亲就不行了,我是听到母亲的哭声才惊醒的”,闻飞雪的声音越说越冷,“我起来时,母亲哭晕过去被人送下去休息,而父亲的后事则由大伯处理,他的行动很快,我到那边时,大伯已经命人搭好灵堂,点上长明灯”。
长明灯是有讲究的,点上后便不能移动,否则死者的阴路走不好。
“我问了他们,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们都说淋雨引发高烧,晕厥过去的时间太久,没救回来”。闻飞雪咬牙,“我怎么也不相信,可是父亲确实没了,我和母亲哭闹也没用”。
“头一个晚上不需要人守灵,父亲的尸棺放在大堂由两个小厮看着,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便等到五更时分,两个小厮坚持不住打盹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去了父亲的灵堂”。
“我挪开长明灯,就着长明灯的光,掀开父亲棺柩的一角,我竟看到……”
时隔这么多年,闻飞雪依然无法说出父亲死后的凄惨模样。
凌南依听到这里却猜的差不多,就算姨夫真的淋了雨引发高烧,也不可能那么快断气。
能让一个人快速死亡的只有一种东西,毒药。
而吃了巨毒的人,死后大多会在一个时辰后七窍流血,模样惨不忍睹。
从闻飞雪的话中,凌南依又想到一点。
一般府中有人去世,尸体都会在床上停放一会,等府中亲眷见过后才入棺。
飞雪姐姐听到姨母的哭声便起来了,就算穿戴要费点时间,也不会太久,不至于赶到时,人已经装棺了。
凌南依霎时抬起头,问,“此事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闻飞雪摇摇头,“没有,除了我,没有一个人知晓”。
她能察觉父亲死的不对劲,自然也会注意到其他人的问题。
闻飞雪是个聪慧又坚强的人。
那晚,她见到自己父亲的惨况,并没有被吓倒,而是深深记下父亲的模样。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凶手,为父亲报仇。
那晚,她也对闻府所有人失去信任,她将自己看的一切深藏心中,这些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面照顾母亲,暗地里不断在追查当年的事。
“你大伯当年官位颇低,恐怕连跟随姨丈外出的资格都没有,虽然他有掩盖真相的动作,可他并不一定是害死姨丈的主谋”。凌南依静静分析。
闻飞雪冷笑一声,“他虽不是主谋,可必定是参与的”。
在闻飞雪父亲死后,她大伯不仅继承了爵位,还从六品直接继任了工部尚书一职。
她大伯有嫌疑,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她大伯已经掌管整个闻府,而闻飞雪又并无其他兄弟在朝中任职,她一个闺中女子要查当年的事,何其难!
她大伯当年只是她父亲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如今已经显贵一时。
闻飞雪连他都撼动不了,又怎么追查背后的主谋。
凌南依轻叹一声,“当年涉嫌谋害姨丈的主谋必定是权倾朝野之人,你想让那人伏法,十分不易,我们要留足耐心”。
闻飞雪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只要能揪出那人,我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她说的很坚决。
为父报仇俨然成为她一生的追求。
难道这便是她分明对苏晔有好感,却不在意亲事的原因?
当年谋害姨丈的人绝对不简单,如果被那人知道飞雪姐姐正在追查,那人必定会对飞雪姐姐下手。
她若是嫁给了苏晔,荣辱一体,必会拖累苏公子。
所以,她任由这桩亲事黄了!
追查父亲死因,闻飞雪舍己忘我,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凌南依虽觉她和苏晔很可惜,却不愿阻挠她的步伐。
“小姐!”
正当凌南依准备再看看其他东西时,一个丫头冲进来,她神色慌张道,“小姐,大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闻飞雪与凌南依对视一眼,快速收起所有书信和文书。
大夫人和三小姐到时,两人已经整理好情绪。
凌南依轻轻打量着来人,一身浅粉色衣裙的女子,闻府的三小姐,还和从前一样,柔柔弱弱,像一只纯洁的小白兔。
而站在她前头走进来的夫人,细眉长长,吊梢眼,精明的脸上堆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