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神鞭随着南浔的手腕旋转,在龙首之处画了一个极大的圆弧形,正好挡在三人之前。随即他又运气于掌心间,拂袖掠过费桐那个乱如鸟窝的发髻,用指尖撩起悬浮于发髻之上的一丝灵力,银光闪闪,揉于掌心之间。
片刻之后,待那灵力被南浔揉成一团银色光球,在手掌中急速滚动之际,他一个转身,将银球捏于指尖,躬指一弹。只见那个银色的圆球疾驰而去,介入神鞭所及之处。
霎那间,那个银球如飞石般碰撞在圆弧形上,缓缓散开,如水般荡漾,泛着淡淡银色光芒,四散流淌,宛如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浮在龙首处,已将三丈之外的铜门铁壁隔开。
“借点灵力用用,师妹勿要怪罪!”南浔手持神鞭,立于圆弧形屏障前,侧身回头瞧了瞧陌小苏,小声说道。见她仍旧专注于救人之事,他的心里虽有不安,却对她的侠义之心,越发尊敬。
咻咻咻!
箭声呼啸,血河翻滚。
陌小苏眉头微蹙,双眼紧闭,脸颊微微抽搐着。汗珠儿挂在眉梢间,顺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流淌着。耳边传来如狼嚎虎啸般的震撼声,让她皱裂的唇角微微颤抖着,她知晓局势有异,以南浔之力恐怕难以对付。思及此,又忽闻费桐猛咳一声,在他一口血痂喷出之际,她猛然睁开双眼,透过那扇银色的圆弧形屏障,果真瞧见那堵围墙之上射来密密麻麻的飞箭,箭尖细长,尖儿弯如勾,锃亮亮。她下意识地扑向费桐,惊呼道:“前辈,危险!”
费桐一口闷血吐出,才算喘得了几口顺溜气。顿觉气息通畅,浑身筋骨甚是舒展,哪知突然又被陌小苏猛扑倒地,前额着地之时,双眼直冒星星。
“姑娘,没事吧?”费桐揉了揉额头,将陌小苏推开,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唯恐伤及前辈,举止稍显鲁莽,还望前辈见谅!”陌小苏趁势爬起来,蹲在一侧,略带歉意地说道。
南浔回头瞧了瞧,见陌小苏状态还好,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回头,口中默默念着决,将念力注入神鞭之中,幻成这扇宽约三丈的屏障。这扇屏障虽然比不上三师姐所修的御水幻屏之术,却也能抵挡住片刻,以争取脱身之机。
寒光闪烁,连接成片,无数利箭呲呲作响,猛击在屏障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屏障中心向外突出,离南浔的脸颊近在咫尺。只见他紧握神鞭的手臂剧烈地晃动着,额前青筋暴露,眉梢拧成一条直线,双腿紧绷扣入锁链之中,竭尽全力在支撑着这扇摇摇欲坠的屏障。眼看这扇银色屏障快要被箭尖冲破之际,陌小苏拂袖而出,将一股灵力注入屏障之中。
“且慢!如此耗费灵力,你不要命了!”南浔厉声说道。虽然在这之前,他挑起一丝灵力注入屏障之中,不过也实属无奈之举。若是在平常,他是万万不会轻易去耗费她的灵力。他心知耗费她体内的灵力,就等于在无形中伤害她汇聚灵力的雪山气海。她那娇弱的身板,怎能承受身体急速损耗,这般催命之事,他于心不忍。
“我有师尊渡于的醇厚功力,怎可能轻易死去!”陌小苏咧嘴一笑,望着变了形的屏障,她俯身靠近南浔耳边,悄声说道:“我可是上天选中的救世之人,你哪能与我相比!”话音未落之际,一道剑光从二人眼前闪过,斩断那股飘浮的灵力,飞旋至屏障处,幻成无数剑光,紧紧逼近,将欲要破裂的屏障抚平。
二人惊讶之际,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从身后传来。陌小苏急忙回头一瞧,才发觉费桐双膝上的利剑已无踪影,惊叹道:“前辈,你这御剑之术着实厉害啊,竟能穿透屏障抵御住这些利箭的强攻!”
费桐那尖瘦的下巴颤了颤,两颗灰绿的眼珠子总算从眼眶底部翻出来,猛地一看,着实有些吓人。他抬手将花白松散的发髻整理成型,又搓了搓掌心,揉了揉突出的颧骨和只剩下一张老皮的面颊,顺便用指尖抹去嘴角和下巴上的血迹,才不急不慢地言道:“老夫的功力不减反增,全靠姑娘舍身相救!姑娘有如此醇厚的修行之力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更何况这修行之术甚是罕见,像极了传说中的御灵术。今日老夫既能续命苟活,便以命相拼,携手攻入阵眼,取了那老贼的首级,以祭泉下之人!”说完,他双掌击在索桥之上,木板粉粹之际,翻身而起,悬于空中,破烂成筛的衣衫掠过陌小苏头顶,洋洋洒洒,悬于空中,徒手收回那把被白色剑光包裹的长剑。
长剑在手,费桐精神抖擞。虽说眼里无光,却自带一股子威猛气势。他豪迈地甩了甩破烂不堪、沾满血迹的袖口,将两指放于长剑之上,方寸间,渡于体内之力。
一阵强光闪过,那长剑似有灵性般,脱掌而出,于空飞旋几圈之后,便幻成万千把利剑,光芒四射,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剑阵,击向屏障中心。
“砰!”一声巨响,那屏障弯如弓,将那些利箭反弹开来,密集射向围墙之上。片刻间,铜门前的台阶之上便铺满了厚厚一层断箭。
“好剑术!”南浔见铜门附近的利箭已除,迅速收回神鞭,不禁感叹道。看来圣天国真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剑阁之人仅靠凡力便能修得如此了得的身手,着实令人钦佩。
虽说费桐如此厉害,不过陌小苏也着实为他捏了把汗。她知晓他定是将老命悬于剑刃之上,才能如此了得,将密箭逼退。虽说有她渡于灵力护体,不过他被重伤的五脏六腑还需要些时日去慢慢调养。见突破时机已显,她望着那扇锃亮的铜门,欲用灵力打开,便急切地说道:“快走!”脱口之时,已拂袖幻出一股灵力击向铜环之处。
一声清脆的崩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铜环落地之声。
那龙首与铜环断开之后,便缓缓向后收缩。又听得咔哒一声,龙首突然向上扬起,随之又是一阵剧烈地摆动,待龙首窜至殿宇之上时,又急速向下俯冲至铜门处。这番折腾,将缠绕在龙身之上的索桥甩得如同那秋千般来回晃荡。
这般意外之事,是陌小苏未曾想到的结果。她有些自责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甚是无奈,只得紧紧地趴在索桥之上,以稳住身子不被甩出去。此刻,她湿透的素衣被压出一片水迹,浑身被汗液浸透得黏糊糊,甚是难受。视线模糊之际,她只得拂袖抹去眉眼上的汗珠,偷偷瞄了一眼匍匐在她前方的南浔,悄声说道:“我且幻舟将你二人带去铜门内!”
南浔还未待陌小苏拂袖,便一手摁住她的胳膊肘,冷冷地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未沦落到时刻都需女子出手脱险!”话音未落,只听噗呲一声,他已甩出长鞭,找准龙首对稳铜门之际,将神鞭攀附在围墙内的房梁上。
“哼!”陌小苏冷哼一声,以示不满。揉揉胳膊肘,转脸望向屏障之外那些疾驰而过的利箭,正穿过黑暗射向索桥之上的锁链、龙身,发出密集的声响。
呲啦啦,刺得耳朵眼发麻!
陌小苏紧紧地捂住耳朵,低头瞧着血河之上,那些闪烁的光点仍旧源源不断地飞向殿宇之内,环绕着那根硕大的龙柱飞舞。望着那片如繁星般的光点,她的心里开始莫名地恐慌,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浮现在脑海之中--那条巨龙栩栩如生,会不会活过来。
“跟紧我!”南浔眼睛盯着铜门处,并未回头,低声说道。半晌未见陌小苏有动静,只得回头瞧了瞧,见她正望着殿宇发呆,厉声吼道:“还不快走!”
“哦!”陌小苏惊得颤了颤,怂怂鼻尖悄声说道:“凶什么凶!还能把我吃了!”南浔用凌冽地眼神盯着她,随即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便转身往屏障爬去。
“还不快走!”费桐见二人还在原地磨蹭,俯身说道。
“前辈,你呢?”陌小苏话还未说完,便被南浔拽着胳膊穿过屏障,跃过龙首,来到铜门前。
眼见着二人安全到达铜门处,费桐望着渐渐消失的屏障,拂袖收回长剑,脚尖点地之际,侧身穿跃屏障,飞奔至铜门处。
铜门前有数十级白玉台阶,一直向下延伸至一个抹角处便消失不见。门两侧蹲着四个叫不出名字的铜塑怪兽,呲牙咧嘴地盯着那条连接铜门的巨龙。
“不知殿内是何情形?”南浔将长鞭挽于手腕上,贴脸靠在铜门上,急切地问道。
费桐冷哼一声,对这个自持狂妄的青年人有些不满。若在平日里,他早就以剑相会,一决高下了,不过今日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才收敛起暴脾气,不予他计较。
陌小苏盯着费桐那削尖的下巴,出神片刻,又望望南浔谨慎的举动,疑惑地说道:“偌大的地宫,竟无人看守,着实怪异!”
沉呤片刻之后,费桐才摸着寥寥几根胡须,说道:“老夫一介瞎子,怎能看清殿内之物,虽说偶尔强光闪过之际,也能见得了一抹模糊的影子,不过大多时候皆是靠听觉、嗅觉来感知四周的动静。只记得阁主御剑带我跃过一处楼阁,颠簸间便被利箭突袭,身陷困境,拼力破出之际,又多出数十名黑衣杀手,将我二人逼至阵眼处。”说及此,顿了顿又说道:“正当我与阁主杀尽黑衣人之时,国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阁主见状,以身试险,挡住国师手中的黑手杖,御剑将我送至索桥之上。”
言语之悲切,岂是泪水能诉之。
陌小苏轻轻靠在墙壁上,泪光闪烁,她的内心被深深地撼动了。原来除了双亲之外,还有人如此珍惜身边人,思及此,她哽咽着说道:“阁主不愧是圣天剑士,我等后辈须以此为范,舍身忘死,立身救世,才不枉来世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