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水长街
天色瞬息万变,原本亮如白昼,顷刻间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片闪电撕裂夜空,从国师顶上掠过,阻断了国师的幽冥之力,将坠落的陌小苏带走。夜色恢复如初,可永夜之危却在圣天人的心上烙上了深深的恐惧。
长街之上,那些被狂风撕碎的灯笼安静地躺在青石板上,灯芯虽灭,而那红纸上涂抹的金箔还泛着浅浅光亮。
国师趴在屋檐之下,一身白袍甚是脏乱,半晌之后,他才挪动着身体,仰头看了看长街尽头。一双凌冽冷酷夹带着愤怒的眼睛,与他那张看似慈祥的脸颊极其不配。
“青隐寺!哼!竟玩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有种来场正面对决!”国师骂骂咧咧地艰难起身,依靠在廊檐柱上,捂住胸口,脸色掠过一丝冷笑。此事虽败,却引出了青隐寺之人,也算是证实了它的存在,当务之急,便是火速赶往青隐峰。
忽而,长街尽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匹黑骑载着一辆雍容华丽的轿子飞驰而来,停在了国师面前。
“大人,属下来迟了!”雷凌躬身下马,将国师扶至身后的坐轿之内,悄声言道:“闪影已带着洛将军于城门外等候,只听国师一声令下,便可奔赴青隐峰!”
“事办得不错,没耽误多少功夫!皇陵那边如何?”国师整理好长衫,捋捋胡须言道。他知晓圣上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故意让洛将军陪同他去青隐峰。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国师的极其尊重,支持他为永夜之事操劳,可只有他才知晓圣上使出的是调虎离山之计。看来,圣上对皇陵里的玄机已有所察觉。这一切皆要算在剑阁身上,这群藏于圣上身边的隐形人着实让人闹心。今夜若不是贪于陌小苏的灵力,早已借机将那小小剑阁踏平。
雷凌将布帘往上卷了卷,探入半个身子,附耳言道:“属下已将囚禁之人转移至地宫内,且封死房间通道,只留下些许出隐秘的出气孔,只有我和闪影能寻得了入口。又在皇陵四周入口处修建了暗渠,设下了陷阱,想必前来之人皆是插翅难飞。”
国师满意地点点头,一张老脸又布满了慈祥的笑容。雷凌见了他的笑脸,心尖儿颤了颤,脸色煞白。凭他跟随国师二十余年,他知晓,国师这般模样定是在酝酿一个极大的阴谋,慌得恭敬退出,轻轻将布帘子放下。
“传我命令!直奔青隐峰!”国师稳坐轿内,闭目养神,冷冷笑道。
“是!”雷凌拽紧缰绳,骏马长啸,直奔城门。待马蹄声消失之际,恒水长街之上,那个檐沟上的青石板被轻轻推开,阡悄悄探出脑袋,四下窥探一番,正欲爬至街面,却被一道黑影抓走。
此人正是陆剑,国师破除降魔阵之时,他受伤略轻,简单包扎之后,便受牧翛之托,来长街将阡带回剑阁。牧翛当然知晓,这小子和陌小苏这般熟悉,定是相处颇久之人,若是能从他口中套些话来,说不定能摸清这救世者的来路,以解永夜之危。
永夜为何?何为永夜?牧翛苦思冥想,终究解不得答案。毕竟是凡俗之人,就算步入修行之阶,高于世人之上,于妖魔神仙之辈来说,还差得甚远。就连那方替天帝守护人间的青隐寺高人,也只能观星参运,猜得了一二。
虽说牧翛和陌小苏已有几面之缘,不过对她也不甚了解。在楼兰初见之时,便看出她是个修行奇才,虽未被雕琢,却不失为一块好玉。彼时,他原本也想过将她收为徒弟,可待他掐指一算,才知她的命数与北殇的命运乃是水火不容,却又纠缠不清,坎坎坷坷,生死言不尽。只得哀叹连连,忍痛舍弃,以至于在她生命垂危之际,也未答应北殇的苦苦哀求,将她带至圣天。
牧翛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北殇步入火坑,他不仅要救他,还要斩断他命中的劫数,以保圣天未来有人可继。可后来才得知,这陌小苏竟是那救世者,不仅躲不得,还要拯救她,将她护送至青隐峰。
世间之事,着实难以预料!这让牧翛左右为难,头疼不已!不过好在北殇已入了皇宫,当上了大皇子,只要将他困在宫内,一切劫数皆可避免。就如这次,他略施小计,便将北殇困于圣上身边,一想起这招数,他便觉得不甚光彩。只能以一切以大局为重来安慰愧疚之心,抚须自怜!不过,依目前境况看来,彼时未将陌小苏带至圣天,也算是明智之举。
阡被带至剑阁之后,享受到了非凡的待遇,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被人伺候得最妥帖的一次。洗漱换衣,梳头剃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佳肴美酒,曲舞相伴,着实像掉入了温柔坑,让他自觉如梦境一般。不过,这般舒爽着实让他心有不安,便拽住院内的丫头问道:“小姐姐,你家主人何时见我?”
“安心在此待着吧!待主人忙完事务之后,定来寻你!”说完,那丫头莞尔一笑,扭头离去。阡呆呆地立在门口,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姐姐好生俊俏,若是南浔在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处美姻缘!”
阡并不知晓他已身在圣天剑阁,更不知晓牧翛趁着国师奔向城东门楼之时,已经带着几路暗将,绕至城西侧门,秘密出宫,赶赴三十里外的皇家园陵。
虽然牧翛很想亲自去青隐峰寻陌小苏的踪迹,无奈圣意难违,只得遵照旨意。
永夜来临之前,一场大战已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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