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的脸色阴沉入死灰。
“父亲,你……真是你派的人?”丁咏山上前一步,满目不解与不愿。
丁沐微微皱起眉,熹微灯火下,那副面孔近乎狰狞。
“是!”丁沐忽然挺身答道,“不过要杀她的人不是我。我不过奉旨行事。”
奉旨……
丁咏山震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想不到这一会来的这样快。
“阿若。”丁咏山慌张扶住上官文若,焦急看她,似乎在寄希望于她能想到什么办法。
上官文若挣开他的手,直面丁沐道:“陛下向来不会轻信于人。此番杀我,如此秘密,却肯拜托给丁都督,想必丁都督对十八年前北疆之事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丁沐双瞳震颤,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怯懦地退回屋内,正要关门。
上官文若伸手扶住门,再向前一步,离他不过一尺远。
“舅舅,我爹娘的死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丁沐急于关门,并不作答。上官文若一人之力已支撑不住。丁咏山见状立刻来帮她扶住双门。
“父亲,回答她!”丁咏山喝道。
丁沐双肩一抖,额间汗珠密布,松开门,踉跄朝后退去。
“没有的事。与我有何干系?”
“你在谎!”上官文若忽然拔下发间的金步摇,尖端向外,踏进了门。她的面容即便胭脂装点,也毫无血色,清冷如垂垂死态。
“你要做什么?”丁沐不住后退。丁夫人怕得自后抱住他的腰。二人瑟缩一团。月色下,如两只急于寻洞的灰老鼠。
“我要做什么?丁都督觉得呢?”上官文若呵呵一笑,纤手举着那支金步摇,慢慢靠近。
“你不要过来啊!”
丁夫人大喊着跪下了,“我,我都告诉你!”
上官文若冷冷看向她。
“你舅灸确与你母亲有过节,想过要害她的命。但是你也看到了,你舅舅掌管的沁城府兵,哪里是你爹娘的对手。真正下手的不是你舅舅,是你的二皇叔!”她着怯怯地斜目一挑,等着上官文若的反应。
但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她满意。
丁夫人只好继续道:“那时陛下用计要了你爹娘的命,本也想要你的命来着,但是你舅舅不忍心,只用医术断了你的手筋脚筋,又伪造了你母亲的遗书,给陛下做样子,这才留了你一命呐!看在当年你舅舅手下留情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记仇啊!从今以后,你在丁府,我们会像待亲闺女一样待你。对,对吧?”丁夫人碰了碰丁沐的手肘。
丁沐恍惚中嗯嗯了几声。
上官文若不屑地望着丁夫人。她清楚这还是在谎。
若十八年前,他们真的起了恻隐之心,故意要留她一命,为何这许多年都不来清音观寻她,也不告诉丁咏山自己未死的真相?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希望自己活着。
现在她站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作为当年没有斩草除根的“后患”。
上官文若俯下身,用金步摇抵住丁夫饶脸颊,“多谢舅母相告。”
冰冷的步摇划在皮肉上,丁夫人吓到抽搐,“来人呐,救命啊!”
丁咏山上前制住了她的手,“阿若,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上官文若看向他。自他纠结不堪的神色中,依稀寻到了那日分别时,祝子安痛苦无助的模样。那夜火光之中,康王府的惨状历历在目。
她亲手毁了祝子安的家,同样的事,又要在丁咏山身上重演。
她的手颤抖着,长抒了一口寒气。
丁都督见她犹豫,立刻跪在丁夫人身旁,乞求一般望向上官文若,“我知道你聪慧过人,手下又有江湖势力。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之事我已答应陛下,若你不死,丁府便是抗旨大罪,满门抄斩呐。你不念我夫妇二人亲情,也该念在山的份上……”
“难道你想让我自尽以保全丁府?”上官文若吼道,“绝无可能。”
她摇着头,步摇尖端已顶住丁夫饶颈侧,另一只手顺势托住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上官文若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合适,不需太大的力气便能使人毙命。
“阿若!”丁咏山试图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