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手挽剑花,粘住他的剑身运劲往上一挑。
叶清风骤感一股强大内劲汩汩传来,顿觉臂膀发酸,五指不由自主一松,宝剑脱手而出,至半空掉头往下坠落,咕咚沉在大龙湫水底。
紫衣女子飘飘然跃在丈余外,笑呵呵道:“仅凭你的武功,还想夜探军营救出叶风舟?”
叶清风羞愧难当,脸色泛红,叫道:“莫小瞧人,你再接我一记逍遥掌!”说完,足踏八卦,两臂呼地向前疾拍。
逍遥掌以低沉飘逸,自然流畅闻名于世。结合阴阳、五行、八封、九宫之理,而形成的道教内家拳宗秘传功夫之一。技法包含分筋、拿脉、点穴、擒扑等之术,颇有庄子之道法自然、逍遥游意之境。
紫衣女子反手往旁边大树上一掷,宝剑直没入尺余,笑道:“此乃逍遥掌第十三式饿虎扑食,如破解此招,只须在你掌心一点,你当变换成第十五式移花接木扣我的手腕。”说着话,依言并指戳到。
叶清风心下大骇:“他究竟何人门下,怎对逍遥掌这般熟谙?”果然人已跃起,使招移花接木式,掌化虎爪,探向对方腕处。
紫衣女子接着言道:“我出顺水推舟式格开,你以第二十二式白猿守洞抱元!”
叶清风惊得寒毛卓竖,托地跳出圈外,施礼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认栽。”
紫衣女子走过去,伸手拔出宝剑纳归鞘内,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自语,道:“除了紫元真人他老人家,也不知何者方能将他制住?”
叶清风忙道:“姑娘,能否随在下前往浩然楼”他后半句禀报展总亭主,共商营救之策尚未出口。
紫衣女子早莲足一点,晃身消失于夜色莽林之中。
叶清风郁郁寡欢的回到重光大院,坐在厅堂椅子上,盯着摇曳烛光,暗付:“总亭主说义兄中了甚么祝由迷心散,普天之下无人能解,那女子言谈之间业知义兄行踪,似也莫可奈何。他二人均束手无策,看来这迷心散乃旷世奇毒。我武功虽然不济,但去查明真相料非难事,彼时再至抱朴观请来义父,一起营救义兄。”想到这,问师弟讨借一柄宝剑,悄悄遁出芙蓉峰,径往元军大营飞驰。
此时月朗星稀,寒风萧萧。
本觉寺内灯笼高悬,戒备森严。到处肃立着枢密院带刀禁卫,且不停还有小队官兵穿插巡逻。
叶清风悄悄潜进寺院,伏在屋脊上凝视俯瞰。
见对面大雄宝殿内亮如白昼,副使王约、大日金佛谷梁飞鹤、西域八骏等等,围着大殿中三张八仙木桌,开怀畅饮。右首下并排十余名女伶,正吹拉弹唱。
叶清风暗暗寻思:“那几位乃何许人也,义兄那里去了?”
堪堪一曲终了,王约双手捧着瓷碗站起身来,跪地仰天,道:“诸位,值此除夕佳节,咱们共同举杯,遥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者即随他推金山倒玉柱,三叩九拜山呼。
惟谷梁飞鹤立在那里,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叶清风心下禁不住意气扬扬,道:“狗鞑子,你们怎知我在这里,这大礼小爷勉强承受了,尔等平身罢。”
王约等行完大礼,复一一落座。
有位戎装汉子喊道:“来吖,唱一曲除夜书怀给爷爷们听。”
伶官施了个万福,道:“遵命,大人。”随即大声道:“姐妹们都卖些力气,倘唱得好副使大人重重有赏。”
王约颔首道:“不错,本使重重有赏!”
女伶们即娇滴滴齐诺道:“多谢大人。”接着皓腕舒抬,玉指弄弦。
一白衣女子樱唇微启,莺声唱曰:“运斗寅杓转,周天日御回。夜从冬後短,春逐雨中来。鬓绿看看雪,心丹念念灰。有怀怜断鴈,无思惜疏梅。絮厚眼生缬,蔬寒肠转雷。烛光红琐碎,香雾碧徘徊。昨梦书三箧,平生酒一杯。床头新历日,衣上旧尘埃。摇落何堪柳,纷纭各梦槐。隙光能几许,世事剧悠哉!岐路东西变,羲娥日夜催。头颅元自觉,怀抱故应开。踊跃金何意,青黄木自灾。身谋同斥鷃,政尔愿蒿莱”
叶清风眉头一皱,心下骂道:“呸,尔等蛮夷远在荒野边陲之外,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通晓甚么音律。”
便在这时,忽见有名禁卫跑来单膝跪在门外。
戎装汉子遂大手一挥,乐声戛然而止。
副使王约走至近前,道:“常校尉,急匆匆何事?”
禁卫俯首抱拳,道:“启副使大人,郡主有请大国师。”
谷梁飞鹤听了一怔,道:“且来问你,可知所为何来?”
常校尉道:“禀国师,在下不知。”
王约哈哈大笑,道:“大国师,小郡主定为那姓叶的深夜相请。”
谷梁飞鹤合掌道:“诸位尽兴,老衲去去就来。”
王约颔首道:“大国师请,本使等在此把盏恭候。”
叶清风禁不住心中窃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谷梁飞鹤遂念了声阿弥陀佛,跟着常校尉向大雄宝殿后边而去。
少顷,便走进一座彩绸绫罗绕柱,鸳鸯灯笼悬檐,大红喜字贴窗的小院堂屋门前。
待叶清风定睛察看,恍然大悟。此处原为寺院僧寮,官兵将僧侣赶将出去,精细布置一番,于今俨然如同婚嫁洞房一般。
常校尉施礼道:“启郡主,大国师驾到。”
里厢有个珠圆玉润的女子声音,道:“请他进来。”
常校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道:“国师请。”
谷梁飞鹤旋一抬脚跨过木槛,旋朗声道:“小丫头,你唤为师何事?”
常校尉躬身掩上门,站在院中沉声喝道:“大伙务必当心,莫教贼寇惊吓了郡主。”
“遵命!”暗处有无数人同声应是。
叶清风藏身于院外的一株大树上,循声扫视,登时心下大惊:“险极、险极,若非此人下令嘱咐,我怎知尚有这么多官兵,四下埋伏?到时动起手来,莫说救出义兄,揣摸跃不过眼前这堵高高的院墙,便会教他们团团围住。”
只见慕容楚楚坐在桌旁,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美如冠玉的男子,俏声道:“师傅,古人曰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弟子想请你老人家做个月老,成全我们的天作之合。”
谷梁飞鹤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丫头,你可想明白,倘日后这小子清醒过来,恐得不偿失,悔之晚矣!”
慕容楚楚俏目流转,道:“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谷梁飞鹤摇摇头,皱眉道:“你此行不亚于竭泽而渔,祸及自身。”
慕容楚楚轻展柔荑,握住男子的双手,痴痴语道:“即便肝肠寸断、粉身碎骨,我也要与他效神凤、下丹霄,比翼双飞上泬寥!”
谷梁飞鹤道:“怕只怕良辰美景味初识,新仇旧恨结满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