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之时,那士卒脸上也已经多了几分无奈,但他还是板着脸回应道:“奉储君之命,在羊尾城征集军粮,城中国人奴隶,不论出身姓氏,尽须缴纳粮食,你家资颇为丰厚,就算是被征调了粮食,也还能够留下少许口粮,其他人家,便连一粒米都未曾留下,你莫要不知好歹。”
那军卒的话音方才落下,姬子师便已经面色骤变。
“这便是少君解决军粮空缺的良策?”
心底莫名的一凸,而后想起了那军卒口中所说一粒米都未曾留下,面色当即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夔国与罗国方才交战了一场,因为战败的缘故,夔国的许多百姓本就已经是有些人心惶惶,如今好不容易收复了失地,正应该安抚民心才是,却不想那公子射竟然直接跑来征粮,并且还是采取的强行征集的方式。
这般行为,却是不给那些夔国的百姓活路呀!
就在此时,那面容尖酸刻薄的女子当即怒骂道:“你们这群兵贼,就算是罗国人尚且未曾如此,尔等竟然这般丧尽天良,不给吾等活路。”
她家的粮食却是挺多,但粮食多的原因却是因为人口众多,所以在熊逢分发粮草的时候起了个心眼,安排了两拨人前去领取粮草,故而方才多了那么一石粮食。
但即便如此,这些粮草也只够他们省吃俭用的苟且到夏收之际。
他们一家因为故土难离,再加上家中长辈年事已高,故而未曾响应熊逢的开荒令前往罗国,本以为留在夔国之后,依靠着自己家里的薄田,再加上家里的存粮怎么也能够支撑到夏天。
但是却未曾想到,那罗国人离开之时未曾抢走他们手中的粮食,自己家的夔国人来了反倒是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妇人心底气急不已,当即便口不遮拦的言语怒骂。
也就在她的话音落下之时,那姬子师终于忍耐不住的变了面色。
“该死,这般下去,我夔国势必要毁在公子射的手中!”
在这一刻,姬子师却是对公子射彻底的失去了信心。能够对自己家的子民做出则泽竭而渔这般事情的君主,却是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能够肩负得起夔国未来的明君。
姬子师的心底极为后悔,但当务之急,却并不是他悔恨便能起到作用的,故而姬子师急忙回转城主府去寻那公子射之时,却被公子射的侍卫拦在门外,言说公子方才新纳了一名美妾,并不宜即刻打扰。
那姬子师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却根本闯不过那侍卫的阻拦,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口中骂了一声:“匹夫不足以谋矣!”
话音落下之际,却是一跺脚便离开了原地,没了继续为那公子射收拾烂摊子的想法了。
公子射派遣的士卒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最终竟然得了粮草十万石,着实让那公子射高兴了一场,他还准备向自己的老师姬子师展现自己的成果,结果却只得到了一个姬子师急怒攻心病倒在榻的消息。
他倒是有心前往探望一番,但从侍卫口中得知了姬子师曾经骂过自己之后,却是瞬间便对他失去了好感,而后也只是回应了一声:“卿有不满,不若自去。”
那姬子师年寿已高,自罗国与夔国交战以来,一直都没有安生过。如今又是急怒攻心,实际上还真是已经病倒,而不是公子射以为的因愤而懈。
数日之后,姬子师始终都没有前来向公子射表明心意。也就更加对姬子师不满,竟然派人送了一副棺材过去,还派人传了口信。
“君若不来,便宿而归。”
一连歇息了数日的姬子师方才下得床榻,而后便收到了公子射的礼物,当即气得一口吐尽了方才喝下去的苦药,又连续吐出了三四口血,而后口中连骂了三声:“孽障,孽障,孽障呀!”
然后那姬子师便一头栽倒在地,却是再也苏醒不过来了。
公子射此时正在亲自巡视自己征集而来的粮草,得知了姬子师逝去的消息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却是指着那身前堆积如山的粮草怨声道:“本少君大事将成,老夫子何以先去?可叹,可惜,本少君当厚葬之。”
他却是怎么也不曾想到,姬子师乃是被他活生生的气死,心底还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备好了一副棺材送了过去。
性情乖张之人,如公子射几人?
这般文不成无不就的人,能够有如此声势,其中大半全靠出身嫡长,小半却是靠着姬子师。
如今姬子师已然身死,那些原本被姬子师压着的奸佞小人也都纷纷涌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