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邦宁走了,来的时候前呼后拥,走的时候落寞无比。
虽然史书上把他描写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实际上他还不算个什么坏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嚣张、他跋扈,他敢一言不合就跟张居正的管家大打出手,京师勋贵、文武官员谁惹到他了,他就敢跟你耍横。
但你要说他做了多少恶事,那也没有,他的凶狠和目中无人只不过是一种掩饰,掩饰他的出身低微,掩饰他内心的自卑。
其实这是处于社会底层的民众,骤然大富大贵之后的正常反应!
一个没读过书、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人,突然变成了万万人之上还能沉得住气,脑袋不发昏,不觉得天老大我老二的,那真是极少极少,不然的话,暴发户这个词就不会是个贬义词了!
从这点看,他和那个在史书上被编排的顶风臭三里的李太后父亲李伟遭遇差不多!
虽然这两人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嚣张跋扈,一个贪财如命,但在书里编排他们的读书人,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
所以这会,任由随从牵着马的冯邦宁,暂时忘记了他要当梁瑞姐夫的事。
看着马前马后来来去去、高谈阔论大声吹嘘的纨绔们,冯邦宁的自卑心发作了,他觉得自己突然陷入了孤立中,满心不是滋味的他垂头丧气的往京师走去!
“善叔!饶命!饶命!”冯邦宁自顾走了之后,高架子慌了,身材高大的他,被管家梁善如同拎一只猫般的掐住了脖子。
看着高架子满脸谄笑的求饶,梁善嘴角一牵,对付不了饿狼,还对付不了一条野狗吗?
“高少爷说哪的话?这不是老爷说要见见你嘛,没事,你跟我走就是,我们老爷跟你舅舅乃是同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高架子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舅舅那张严肃脸,和梁桂的阴阴笑容,本来就被吓坏的他,终于感觉双腿间似有热流涌出!
汤山庄,梁瑞又一次回来了,庄子里还是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平静,只不过在庄门口,他堵住了一伙想要跑路的人,人数大概有三四十人。
他们统一穿着青色的棉衣,但是棉衣已经显得很破旧了,大部分棉衣的颜色已经从青色变成了一种让人作呕的黑色,光看袖口的破损和油光,这些棉衣就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只从外表看的话,这伙人跟华北大地的贫苦农户没有什么区别。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准备逃跑却还随身带着各种农具,甚至还有两个半大小子牵着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牛犊子。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眼神要灵动一点,还没有那种尝遍世间苦楚的麻木!
六指仍然如同一座山般的站在梁瑞身后,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洗干净,赤着的胳膊上,新伤老伤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更加可怖!
刚才要逃跑的这群人,就在六指的一根手指和一声哼哼下,自觉的停了下来!
二叔梁宽精心挑选的五个身份干净的骑士骑在马上,他们呈扇形站立,谁要敢乱动乱叫,直接就是一鞭子。
一个满脸是血,衣裳破碎的男子被扔在了地上,他惊慌不已,不停的哈着气,受伤的右腿正微微颤抖,显然疼的厉害!
“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再罗教中任何职位,跟那逃走的教首是何关系啊?”梁瑞笑眯眯的发问。
地上男子颤抖着回答道:“小的.....小的只是罗教.不..贼教的小传头,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