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她送信于你?”
郭烨闻言一愣,问道,“信呢?”
“烧了。”
刘方圆苦笑,“这等阴私之事,岂能留下把柄。”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咯?”郭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郭副尉,刘某所言句句属实啊!”刘方圆一听郭烨语气不善,顿时就慌了手脚。
“你之所言是否属实,自有我等不良人来判断,你只管回答郭某的问题便好。”郭烨不耐道。
“是,是。”刘方圆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
“我且问你,你与你那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哎,此事说来也是家丑”
刘方圆长叹一声,把自己的羞耻之事也道了出来。
原来,虽然他那娘子一直无后,他心中厌恶,但却没有休妻的胆量。因为他的老丈人,正是成均监的司业大人,他现在的助教一职,也完全是仰仗了老丈人的荫庇,才能得到的。不然以他的真才实学,能混一个直讲的位置,恐怕都是高就了。
偏偏她那娘子还是一个妒妇,仗着娘家的撑腰,非但不许他纳妾,更是对他约束甚多,而刘方圆又是个幸好渔色之人,只好偷偷摸摸眠花宿柳,一旦被发现,夫妇便会大吵一架。
不过这位妒妇娘子也算是官宦之后,尚算识得大体,且终因自己肚子不争气,到底是气短,往往也就是关上门来吵一架了事。在外人面前,与刘方圆还是作琴瑟和谐之态。
此次妙韵阁出事,刘方圆虽对事情的严重性还不甚清楚,但也决定趁机与云袖切割清楚了,因此早早收到消息就回家与他娘子下跪、认错对好了说辞,两人吵上一架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面对外人之时,还是一样的默契。方才导致郭烨他们初次上门的徒劳无功。
“刘助教啊刘助教,你可是瞒得我们好苦啊”郭烨听完,瞪了刘方圆一眼,话语间颇有怨气。
“都是刘某的过失,不过,刘某现在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各位还有何想知的,问便是。”刘方圆觍颜赔笑道。
面对这样无耻之人,郭烨也是无法,又问了些无遮法会当夜之事后,便命人将刘方圆暂时收押。
不过总算他还是给刘方圆留了些颜面,并未真个做出断人前途、坏人家室的事情来,还是拜托徐问清和任斗牛分别去了成均监和刘府,为他解释一二,只说是请他帮忙,配合调查,不日即可返回。
等将诸般事务都安排妥当,纪青璇才看向郭烨,道,“郭副尉,此事你如何看?”
“虽然揭穿了这个伪君子的假面具,但云袖的嫌疑并未洗清,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既如此,明日我们不妨再去一趟羽林狱,一是问问那秀嫣都知关于寒萼的来历,二是看看云
袖还有什么说辞”纪青璇道。
“啊?婢子并未约他啊!”
当郭烨等人再来到羽林狱提审云袖时,她却表现得极为吃惊,无辜道,“明明是他投书于婢子,婢子才会在深夜出门与他相会的啊!”
“嗯?”
两人完全矛盾的供词,让郭烨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他直觉这里面可能藏着大问题。
“那他寄给你相约的书信,还在吗?”
“在的。”
云袖肯定地道,“他寄给婢子的所有书信,婢子都珍藏在自己妆奁下的匣子里,最上一封就是他当晚所书。”
郭烨听了扭头对徐问清道,“梁大哥,得辛苦你跑一趟妙韵阁,把云袖所言的信笺一并带过来了。”
梁得尚冷冷地应了,自去不提。
“云袖,我再问你,那夜你是几时出去,几时回来的?”
“戌时五刻出门。回来时已是丑时四刻。”
“你这出去的时间够久的。”
郭烨慢悠悠地一句话,说得云袖浑身一抖:“可据那刘方圆说,他与你欢好之后,便熟睡了,当时决不会过子时。这子时和丑时四刻间还有两个多时辰,你莫说你也睡过去了。既是偷摸出来的,应该早些赶回去才是。”
“官爷明鉴,妙韵阁每日从亥时起至丑时四刻会不时有人巡楼,检查各处的火烛。只因这段时间,客人和阁中的小娘子们都酒过三巡,最是容易走水。便是妙音格离着前头有些距离,也还是一样会来查看。婢子必须在丑时四刻之后回来,才能避过巡楼之人。”
郭烨闻言也不置可否,只继续问:“日常你们值夜,是在何处?”
“秀嫣都知寝室的外间,有一小榻。婢子等人值夜便是睡于小榻上。”
云袖的回答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或许她也知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生死,容不得她有半点的迟疑。
说完这些,云袖目光灼灼地看着郭烨等人。
却见郭烨与纪青璇低声耳语了片刻后,便挥手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看着云袖在狱吏半推半撵下跌跌撞撞的背影,郭烨出神道:“不知为何,我信她说的是真的。只是不懂那真正作案之人为何要将事情弄得这般麻烦。”
纪青璇没有接郭烨的话,只道:“等取回书信,再说吧。”
郭烨点点头,而后再次着人去提了秀嫣都知,向她询问起寒萼的情况来。
“寒萼吗”
秀嫣都知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她是奴家半年前在街上买到的,当时她跪在街头卖身葬父。奴家看她可怜,又着实孝顺,就想着给她们娘俩一口吃食。方才收在了奴家那妙音楼中伺候。后来才知,她还有一个病弱的母亲,她不时需得回家照料母亲。不过她也确实伶俐,虽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官话却也讲得流利
。日常竟比云袖还得用些。”
“嗯?”
郭烨诧异道,“她有一半的胡人血统?”
直到此时,他们都还没有和寒萼照过面,因此对她的身形相貌尚且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