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高觉共兄弟三人,一母同胞,他排行老二,襄王高澄是兄,庸王高瞻年纪最小。
宗法礼制传承千年,规定立嫡不立庶,立不立幼,无论皇亲国戚,还是普通人家,家族的财产和地位都应由嫡子继承。
按理说,高澄是嫡子,继位登基的人本该是他,而非次子高觉。
但是,高澄风流放荡,不受拘束,更厌倦庙堂权势,只爱结交江湖豪杰,故而竭力推辞储君之位,主动让贤给二弟。
二弟高觉有龙凤之姿,自幼崭露鸿鹄大志,也很受父皇器重,因此,皇帝便成全高澄的心志,没再勉强他,转而立高觉为储君。兄弟俩和睦共处,你情我愿,当时并未引起争议。
高澄自知非帝王之材,效古人禅让典故,让贤退位,深明大义,一代贤王的美名,从此开始传扬。
先帝登基后,野心勃勃,志在统一北方。他整日忙于勤政强国,不近女色,或许是有生理缺陷,迟迟没能育出子嗣,后来,他死于武氏阴谋,英年早逝,香火就此断绝。
国不可无君,遵照旧例,先帝逝后,皇位本应还给兄高澄,毕竟,他才是嫡子,由他继任才能回归血脉正统。
即使他已死去,也该把皇位传给他的子嗣,而非三弟高瞻。
所以说,一旦论起宗法礼制,流落民间的小高攀,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可惜,世人还不知道,民间流传的襄王遗腹子真的存在,而且就站在任真身边。
这也是任真来到魏铮墓前当众开启谈判的原因。在北海文人见证下,他揭开小高攀的身世,只要证据确凿,即使高家想耍赖推辞,也无法封锁消息,再以皇室正统自居。
到时候,任真拥立小高攀,率军杀回京城,便是正义之师,取代北海在义军里的领袖地位。
眼前,高家老祖无法识破,任真的话里藏着陷阱,嘲讽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早在七年前,他就惨遭武氏毒害,满门抄斩,如今哪还有后人!”
人群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任真转身走回小不起身旁,悠悠道:“谁说襄王已无后人?诸位难道没听说,襄王遇害后,还有一位遗腹子出世,流落在民间?”
高明闻言,哑然一笑,眼里讽意愈浓,“那只是民间胡乱捏造的谈资罢了,荒诞至极,岂可当真!退一万步说,即使真有遗腹子,如今也泯然众人,大海捞针,谁能找出他的踪迹?”
任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拉起小高攀的手,环顾北海众人,朗然道:“实不相瞒,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襄王世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任真进城后,一直将小不起带在身边,起初人们都在猜测,他带着娃娃来闯龙潭虎穴,究竟是何用意。
谁能想到,这个乖巧伶俐的小家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遗腹子。
人们瞠目结舌,难以相信任真道出的真相。
高明同样感到惊愕,沉默一会儿后,微眯眼眸,绽放出精湛的寒光。
“蔡酒诗,你想起兵叛乱,篡夺皇位,直接南下攻打安就是,何必这么卑鄙下作,胡乱捏造出一个傀儡,来我北海妖言惑众!真当天下人愚昧可欺不成!”
他非常确信,这孩子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这么巧,困了遇到枕头,任真刚准备兵变,就遇到传说中的襄王后人!
他自以为看破,任真此计阴险,是想瞒天过海,随便找个替身,假借襄王世子的旗号,企图哄骗各路义军的拥戴,从而达成窃取朝纲的野心。
他寒声道:“老夫绝不能容忍,别人以高家的名义招摇撞骗,行谋权篡位之实!这是对我们皇族最大的侮辱!”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以为看透任真的用意,都露出不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