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途穿好衣服带上佩剑,循着吵闹声走去。夜已深,但是这一阵骚乱显然已经把周围的住户都惊扰起来,很多人都好奇地围过来,有的人上衣还没有穿好,挠着身上被蚊虫咬过的地方往前挤。
安途穿过人群,只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光着膀子的人,旁边一位巡逻士兵正挥舞皮鞭向他抽去,嘴里叫着,“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偷回弓箭要做什么?”随后又冲那人的后背抽了一鞭子,“说!要死还是老老实实呆着?!”
安途这时在火把的光亮中看到地上这个人的右臂有鹿形纹身,似乎是他曾见过的北方人,见他毫无反抗之力,虚弱不堪,担心这样下去会要了他的命,就对巡逻士兵说,“把他交给我吧,”安途拿出腰间的银令牌给士兵看,“我是通天城来的,也没有随从,把这个奴隶交给我吧。”
士兵愣了一下,拿火把向前照了照令牌,又看了看安途。火炬下,他深色的头发向后梳着披散在肩上,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双眼凝视着对方,神情坚定而从容,未加修饰的胡子茬也显出几分质朴与沧桑。
“是安途将军吧,我们曾接到通告说您即将往西去,”旁边一个年龄大些的士兵说着,碰了碰刚才打人的士兵示意他把鞭子收起来。
“这个奴隶想要逃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打人的士兵听说是安途,顿时站直了身子,“将军,他偷走了弓箭,奴隶是不能私自携带武器的,他很危险,所以……”安途把银令牌收起来,周围的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低声耳语,大家都听说过这位叫安途的战士,都好奇地注视着他要怎么做。
“请你们明天转告牧野城的执政官,安途在这里带走一个奴隶做随从了。”安途把蜷缩在地上的奴隶扶起来,“希望你们行个方便。”
两个士兵看安途这么说,连忙回应,“明白,那就把他交给您,不过请您小心这个家伙。”
安途点了点头,让那颤颤巍巍的奴隶先走,然后跟在后面,在人群一边的空隙里走了出去,士兵随即让人群散去,深夜里的一阵骚动平息了。
从外面到屋内,那个奴隶一直没有说话,跪在地上,虽然身体还在发抖,却紧握着手里的的牛角弓,旁边放着插了几支箭的箭袋。安途拨亮了屋里的烛光,坐在床榻上,这时屋子的主人也从外面回来,他端着一个盛着面包和野猪肉干的木盘走了进来,恭敬地对安途说,“没想到是贵人驾临,这里还有一些吃的,你明天要赶路,就把这个带上吧!”安途起身双手接过吃的,只见老人把铜币拿出来,“这铜币还给你!”
安途见状赶忙将食物放在一边,将老人的双手握住,“老伯,这也不算多,您收下吧!”随后他将另外几个铜币塞给了老人,“麻烦您给我找件上衣,还有靴子,明天我带这个人往西去。”
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有推辞,“好……那好吧。”这几个铜币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他接受了铜币,答应明天一早把衣服和鞋拿来。
那奴隶还是战战兢兢,看着老人走出去,他把目光转向烛光中的安途。
安途解下佩剑放在床边,他也望着这个奴隶,“你是从北方来的吗?”安途平和地问道,“是什么部落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隶已经从刚才的毒打中缓过神来,激动地说道,“感谢您救了我!”他把弓和箭放在地上,显然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服从于安途,“我叫萨尔,来自北方的白鹿部落。”
安途上前扶起了他,“萨尔,你为什么要逃跑?这弓箭是你自己的吗?”
烛光前的这个叫萨尔的人,中等身高,褐黄色略带卷曲的头发,他的眉眼颜色都有些褐黄色,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庞,虽然看着瘦但显得精干,右臂接近肩膀的位置有一个卧鹿样子的纹身。
萨尔低头沉默了一阵后回答,“我本来是一个猎人,这弓箭是我自己的。”他抬起头来说,“我们的部落前段时间发生了动乱,首领为了获得财富把我们的很多族人都卖了出去。”
萨尔眼里有些绝望的神情,“可是外面的人并不善待我们这些林木中人,奴隶主把我们卖来卖去做重劳力,大部分人又饿又累都死掉了,”萨尔看了看自己的弓,“我想拿着弓箭逃出去,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安途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奴隶的下场是凄惨的。最近几年,勇者大陆涌现出很多做奴隶买卖的人,奴隶主都在疯狂的买卖人口,他们有了自己的农庄,自己的牧场,原来共有的土地渐渐被分开,许多几经转手、不堪重负的奴隶成为财富的牺牲者。
他看着萨尔,“这样,你吃些东西,带上弓箭回北方去吧!”
“将军!”他说着突然单膝跪在安途面前,“我的家人早已在颠沛流离中不知所踪,故乡也没有容我生存的山林……”萨尔恳切地说着,“您今天救了我的命,我愿意做您鞍前的猎犬,做您臂旁的鹰隼,为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