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当选的是自己而不是顾大壮,那顾梦影还会像这样躲到背后灶屋去黯然神伤吗?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今日当选的是顾梦影,不管自己有没有参选,都会由衷地为她高兴的。
有时候真想跟顾梦影一起做农村淘宝这件事,就像小时候一起在门口禾场、在梦影屋里门口快乐地玩搭泥巴、跳皮筋、跌石子那些游戏,一切从零学起、从零做起。
可惜不可能,从前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自己受尽伤害的内心不能轻易屈服,也不能轻易将这两年来的斗争成果付之东流。
顾梦影那碗添了许久的粥终于从灶屋添得来了,一个人正坐在里堂前的桌上一边吃一边说些事,村里的事、门口禾场的事,只绝口不提小村长小助理的事,对小助理加油小助理坚强的弹幕也不回应,只神色自若地像往常一样侃侃笑谈。
吃完饭,拿了充电宝,顾梦影牵上大门,跨过门槛,挂上搭环,刚一转身,镜头迎头挤进熊根香来。
熊根香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嘴角咧到耳后根,露出两排牙齿,鼻翼处结了两块血壳子,一看就知道是揩鼻涕揩烂的。原本就很小的眼睛还笑眯着,更是显得眼窝深陷。整个脸上像戴着一张面具,一张用豆腐皮子做的面具,又轻又薄,仿佛只要在鼻翼处的破了口子的血壳子轻轻一揭,就能把整张堆满谄笑的面具完整揭下来。身上穿一件黑色棉袄,却一点不显瘦,里面绑了三、四件毛线衣裳,显得很臃肿。下身穿一条空荡荡的牛仔裤子,不知道是裤子太大,还是原本就穿得单薄。脚上穿一双中筒棉鞋,假皮子的鞋面全刮花了,内侧的拉链没有拉到头,空荡荡的牛仔裤子塞在敞开的鞋口里。虽然过完年就五十八岁,头顶新长出来的一截子白头发还没染,但因为长年在梅林街上做点小生意混迹,所以整个人还是很矫扎麻利,一点没有年逾花甲的龙钟之态。
熊根香端着一碗粥,伸出一只干枯糙劣的手打招呼,叫住顾梦影很客气地说:“哎,小影,我跟你说个事。”
还是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顾良燕迅速从被窝里跳起来,真想穿过手机屏幕跳到梦影屋里门口指着熊根香的鼻子问问看,想说什么,又拖着不相干的人想说什么。到门口禾场,到梅林街上还没说够吗?有意思吗?一张逼嘴满世界去嚼蛆有意思吗?人家顾梦影跟你有几分钱的关系?跟人家有什么关系?说得着吗?人家压根不想知道你那点破烂事好不!日日去蒙骗一下那些不知内情的不相干的人良心就会安宁呢?怎么那么喜欢演戏?显得你演技精湛吗?要给你颁个奖吗!演演戏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演演戏就没人知道你虐待你的大女儿,抛弃你的二女儿了吗?演演戏就没人记得你是怎么欺骗、恐吓、控制你的女儿的吗?演戏之前你怎么就不知道先跟人家讲一遍你是怎么抛弃、虐待、折磨你女儿的呢?
可惜手机屏幕穿不过,不会有这种机会,不过就算有这种机会,自己也骂不过那种会演戏的老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