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华后撤半步,不动声色地打量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大人。
这人怕不是还会真正的内家功夫,能提气轻身的那种!
打探消息必备技能啊!难怪年纪轻轻便身居高职!
明月华心下对这位锦衣卫大人的危险等级再提高一分,面上却笑得颇为讪讪。
“您都听着了?在下狂妄,见笑见笑。”
慕长离淡淡扫一眼被臊得掩面而逃的明家人,目光落回这人脸上。
夜色里近距离看这人,愈加觉得他面如傅粉唇若涂丹,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波,有着不常见的天真邪气。
仿若一个随时预备恶作剧的孩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新奇地等着看人丢丑,或者巧妙化解。
这不是一个君子,起码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端方君子。
慕长离微垂了头,目光不自觉地再扫过他圆润饱满的耳垂。
十四岁的少年郎个头不高不矮,身形却单薄瘦削似孩童,一张嘴还是童声;
嘴上连细微绒毛都不曾冒,脖子虽然包裹严实,却能辨认出形状纤细优美,并无有喉结凸出。
这还是个孩子。
慕长离思及他幼年多舛的经历,也只当他身体底子太弱,因而长成较迟。
毕竟是寄人篱下,一个远方堂姑又如何指望得上!
若左相府当真待他用心,这人何至于弃了京城繁华,避到这穷乡僻壤里来!
云麓书院里他献上的惊才绝艳的一本诗集,虽然托词于先贤,可翻遍了青史野史,都不曾瞧见半个相符的人名。
可见就是他这些年积攒的诗稿。
如此韬光养晦讳莫如深,大概是为了不夺走左相府沈家那位麒麟儿的风头?
他还通番文,这可不是普通学子会浪费时间钻研的东西,可见他早存了避世索居的念头。
如此栋梁之才,自误至此,实在可惜!
“村人糊涂,不必与他们一般计较。你若可怜你那表妹,便早早娶她过门,照顾她后半生便是。”
“只是你既然要顶门立户,便要刻苦上进,他日博一个封妻荫子扬眉吐气,万不可懈怠!”
“否则便是你今日斗赢了一个村里明家,明日又遇上一个官绅赵家又如何?”
“打铁还需自身硬,不可消磨了上进之心,书还是要念的。”
这一幕何其熟悉!
如同置身书院,被山长以及先生们念叨着逼她下场考科举的既视感。
可她已经得到工作推荐证明,不必再当苦哈哈的考生了,不需要头悬梁锥刺股地研读四书五经琢磨八股文,削尖了脑袋往科举的独木桥上挤。
“我……”她对上那双慑人的凤眸,被那清凌凌的目光盯着,便似是哗啦被迎头浇下一桶冰水,发热的脑袋一秒冷静!
“我会用功的。”
她咽口口水,干巴巴表决心。
慕长离一眼瞧出眼前这人的言不由衷,眉头便皱了皱。
这人脾气执拗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否则也不会主意这么大地装了十几年的纨绔,还擅自放弃京中一切执意避到这乡下。
罢了,这半大孩子不懂事转不过弯来,还是他多费心盯着些,不能叫他白白抛费了有用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