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周廷便来到了,他虽信服卫昀,到底还是谨慎的,接连来了三四路斥候,都要亲眼见了卫昀才肯回去,卫昀与齐贵在冯不动官邸看着新搜出来的舆图等他等到大半夜:“阿廷你倒有几分聪明。”
提前一夜赶到,周小公子脸上也带了几分风尘,暴雨的缘故半副盔甲上都带着泥水,但不妨他一脸狂热:“哥哥你才真厉害,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往后我们便能在岭南横着走了。”
说完又觉得不妥:“至少往后半月还不会为岭南察觉。”
三人围在舆图前,卫昀问道:“阿贵,斥候营到底对岭南知道多少?”
“水营与蓉城营周边二百里,斥候营都了如指掌,玟元虽不熟悉,但只要我们往北走,最多再过秀山、河阳两县,斥候营便可教岭南兵变成瞎子。”
纹元属岭南勐郡,距蓉城营五百里,南靠断山断水,东临河阳,西临秀山、荷阴,出城后往西走不足百里便是玉水谷,穿过谷后再往东走便是与齐国相交处的百色,往西则是垄玉与河东,沿断河顺流而下不出一日即可到巯海。
因玉水谷为东北四郡与巯海交通要道,是以勐郡向来往来人口众多,尤其秀山,有时一天便有三四路大军到此,旁边几县都谓之曰“军城”,常年少有人马驻扎,却囤足了粮草,卫昀此前与田横说起岭南时忍不住道:“我若是打岭南,先打秀山、荷阴,凭此大可以战养战。”
周廷简直要顶礼膜拜:“齐大哥果然厉害,难怪王爷一定要你与我们一道,明日便去秀山如何?那里易守难攻,驻扎的人马必定比纹元少。”
卫昀垂着眼:“去垄玉。”
他手指在舆图上画了条蜿蜒的线:“先去垄玉,打下垄玉后便走断山回纹元,再去秀山。”
“梁忠已到百色,我们再赶去也是无用的,何必去垄玉引他过来?他毕竟是带军与南秦打过的,非冯不动可比。”
卫昀攻下纹元后头一件事便是从纹元官吏口里套话,他与齐贵还有几个岭南官话说得好的斥候分头将官吏们询问了一通,凡经过纹元的岭南兵动向都摸透了
——不光有梁忠出兵攻打百色,垄玉、河东的守军也各增了一万,且三地互为犄角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他们只在垄玉停留半日,便再甩不掉梁忠。
当时卫昀便命三个斥候去官州传话——齐贵独创的传信法,在斥候衣领上涂以鸩毒,无论中途遭敌兵俘获或者顺利传令,均服毒自尽。
“军情大计,唯有此法可不外泄于敌。”齐贵如是说道,这时候他倒不心疼自己一个个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们了。
周廷同样在舆图上指了一条路:“走这条路如何?先打秀山,而后与刘权那路大军汇合,到时与他们夹攻悯州。”
卫昀冷笑一声:“垄玉都打不下来还去打悯州?”
他看着周廷:“来前我是接了军令的,最次也要保下花溪、月湾两县,如今梁忠已打下百色,下面便是月湾,难不成你让我在这眼睁睁看着他践踏国土、屠戮百姓?”
两人再没法开口,卫昀起身朝外走去:“那便如此说定了,先回去歇息,三个时辰后升帐、整军,卯时前撤出纹元。”
周廷与齐贵对视一眼,皆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