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感激地连连点头,知道自己引起了皇上不好的回忆,想转移他的心思,就又说起了方才的事情:“妾身是担心衫儿受委屈。”
皇上目光闪烁:“淳衫怎么会受委屈,你别胡思乱想。”
“不是。”皇后一反往日的柔顺,变得十分执着起来,可也觉得自己一时冲动语气有些生硬,顿了顿才道,“皇上雄才大略、殚见洽闻,可这内宅的事,女儿家的心思,臣妾却比皇上更懂。”
“虽说衫儿这胎从开始就不稳,她又是个体弱的,不该抱着太大的期望。可真的没了……她总不免伤心。就算派过去看的人没带回什么不好的话来,臣妾也觉得她和廷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明明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淳衫怎么非想着去庄子上呢?廷轩又要去安州那边……臣妾知道廷轩是肱骨之臣,在军中威望甚高,有些事非他不可。可这么久不见,若他二人真有什么矛盾误会的,岂不越拖越深,偏偏王府中还有那些妾室,淳衫由一贯和软的……”
皇上看着她一脸担忧而矛盾的神色,脸几乎绷不住要垮下来。
皇后见状,声音弱了几分,喃喃道:“衫儿毕竟是臣妾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当年因为臣妾身子不好,她一出生就不得不被送出宫去,她在宫外受了那么多年苦,回来的这些年臣妾没能力庇护她,又没法跟她亲近起来,臣妾真的不想她再受半点委屈了……”
皇后越说越是止不住的伤,竟开始泣不成声起来。
皇上闻言,心如有万马疾驰而过一般,久久无法平静,一时又是震惊,又是心虚,又是自责。
刘太后手段狠毒,而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舒澈,更恨她是太后安排到自己身边的,跟她逢场作戏,对她怀的孩子也并不放在心上。
年轻时一点糊涂的心思,此刻想来实在再自私残忍不过了。
而皇后,这个被无端卷入最受亏欠又被蒙蔽至今的人,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了自己身上,一心为着淳衫打算……
皇上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情绪,搂住皇后的臂弯异常轻柔:“朕明白,朕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是朕疏忽了。只是,安州那边的事情太复杂,让廷轩帮廷轶看着点才放心。”
皇后忙点头,道:“臣妾知道,让皇上为难是妾身的不对。臣妾不该过问政事,更不敢改变皇上的决定。妾身只是不放心,要不然,妾身去探望一下衫儿……”
“你看看你,关心则乱。你这一去,仪仗大,礼节也不能少,衫儿少不得劳心劳力的,庄子上人手本就少,到时候说没事也变成有事了。”皇上想了想,觉得完全拒绝皇后的提议似乎也不妥当,便道,“这样,朕明天就嘱咐廷轩几句让他忙过这几天专门去一趟,再就是等衫儿好些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让他陪了衫儿来给你请安。”
皇后已意识到觉得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主意确实不太妥当,赧然道:“还是皇上思虑周全。”
帝后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就歇息了。
似乎是因为说出来就少了一桩心事,皇后很快沉沉睡去。
皇上听见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这才背过身去,神情阴晦不明。
他忽然觉得,莫廷轩若早把对淳衫的疑虑如实相告,事情又何至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可莫廷轩,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是顾虑着什么才不敢据实以告呢?
正如皇后方才所说,莫廷轩在军中威望甚高,莫家军这支常胜之师惟他马首是瞻。
可莫家军的马首对他不坦诚。
皇上早先虽也有掣肘江夏王的意思,却因为一些原因,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然而此刻,皇上忽然觉得自己明尊暗防地削莫氏的权,掣肘莫氏,莫廷轩不可能一无所察,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看起来那么无动于衷吗?
至于昭璧的出走,虽说是因为发现了生母另有其人,可若莫廷轩真的对昭璧好,昭璧怎么会舍得走。
难道,他们从来都不像看上去那样恩爱,根本都是假的?
假的又演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