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涉远上半身匍在地上,此刻痛心疾首到使劲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岭南老怪曾经要调查夜行门的,是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秦英身上,是他嫌岭南老怪多此一举,否则只要有人盯着夜行门,他也不至于沦为阶下囚……
再捶胸顿足,然为时晚矣,郭涉远勉强平复住心绪,突然想到她说了句竹马之谊?
郭涉远猛然抬头,像只鹅一样长伸着脖颈,使劲辨认着柳无言的样貌,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口问道:“你姓什么?莫不是姓柳?”
柳无言冷笑了一声:“郭叔叔终于认出小侄了吗?”
“原来如此……我以为当年只有屈侯琰和秦英逃了出去,没想到你也还活着。”郭涉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是朱雀法王的女儿,当真女大十八变啊,你不说,我是真的认不出来了呢……”
柳无言面无表情地说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景教被屠的那一天?青龙法王被乱刀砍死,玄武法王和他怀有身孕的妻子被活活烧死,而我爹娘,便是在我眼前被郭叔叔亲手挑断了手筋脚筋……”
“是么?”郭涉远闭目,面上无一丝愧色:“人老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可是记得清楚得很!日日夜夜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时不时便跳出来,警醒着我!”柳无言挑眉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挑断你的手脚筋吗?我爹娘当年所尝的,郭叔叔便也再来尝一遍吧,这样,才算对得起当年江湖上所传的景教四王法,情比金坚!”
“情比金坚?哈哈哈哈……当真笑话……哈哈哈哈,情比金坚……”郭涉远突然仰面狂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手腕上的铐链都扯得哗啦作响。
笑声戛然而止,郭涉远一掀眸,瞪着柳无言咧嘴道:“我当年怎么待教主的,教主当年又是怎么待我的,你们这些小辈又怎会知道?!”
柳无言怒目吼道:“难道教主当年待你还不够宽厚吗?!”
“宽厚?!”郭涉远挑眉道:“你当时虽还年少,可你肯定听过,那时教中一半以上的事物皆由我在打理,涉风之母难产之日,我都远在南疆!我连我妻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为了替景教搭连官商两道,我一手创立了涉远镖局,劳心劳力,鞠躬尽瘁,连涉风都是寄养在秦燃膝下的,而教主呢,教主又是怎么对我的?!”
“他知我想学九曲,我也知九曲只传嫡系,可到最后他却把九曲传给了秦燃!凭什么,究竟凭什么,我是哪一点不如秦燃了,教主如此偏心,你叫我怎能不恨?!”
柳无言静静地看着郭涉远目眦尽裂的样子,末了泪目叹息道:“九曲……你竟然以为教主把九曲传给了秦叔叔……呵……他们死的好生不值啊!”
“难道不是吗?”郭涉远亦眼含老泪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