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放下的箱子越飘越近,城堡顶上的号角吹个不停,连带着码头那些连自保都勉强的敌人也蠢蠢欲动。法师回想着她准备好的法术,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全军覆灭的命运近在眼前。里昂撇下海伦娜,跟小舒尔茨凑到一边。海伦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小舒尔茨不时回头看她,脸色很是难看。有一阵子,两个大男人都激动的打着手势,像是要大吵一架。最终,还是小舒尔茨低下头。
骑士统帅的儿子走到海伦娜身边,他涨红了脸,似乎为即将出口的话感到羞耻。
“小姐,请赶快上马,我带着人掩护你撤退。”
不出所料,男人又背着她做了个关于她的决定。看小舒尔茨的动作,是打算强行把她丢上马背呢。
哼,什么大英雄。一着急就把女人当成累赘。
里昂翻身上马,掌旗兵举着军团的鹰旗,队长们大吼着列队的命令。十三军团是久战之师,即使身陷险境,士兵也决不拖泥带水。他们迅速完成了集结,没人喊也没人说话。士兵们看向里昂的眼神满是信任,他可是死而复生的屠龙勇者啊,一个值得追随的男人。
海伦娜想明白了,里昂要去引开公爵的军队,为她创造逃跑的机会。我为什么要跑?被人小看的感觉很伤自尊,法师板着脸推开小舒尔茨,全然不顾他恼怒的表情。海伦娜大步走向河边,等她站住不动时,手上多了个透明的水晶球。
河里尽是漂浮的木箱,离她最近的,眼看着快要靠岸了。
她举起水晶球,双眼紧闭,念着拗口的咒语“亦菲拉,德,嘿其发,恐可拉……”,她的发音死板不带感情,一字一句,海伦娜并不常用这个法术。水晶球逐渐解体,昂贵的施法材料化为粉末,随着她的指引飞向河面。
魔法扭曲了自然,顺着海伦娜手指的方向,寒冬粗暴的侵犯了仲夏。冰块的碰撞声令人牙齿发酸,河流被冻住了,连带其上的物体。
士兵们的欢呼与赞叹包围了法师,她没回头。耳濡目染的奇迹太多,久而久之,便会觉得别人都是大惊小怪的乡巴佬。何况危机也远未解除,单纯冻住水流并不能阻止这些活体木像。箱子的盖板被顶开,东方人的战争机器四肢并用的往外爬。她拿出一片石英,选好了合适的位置。就在河面与码头之间,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墙凭空而起,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中,真是美不胜收。
然而这里是战场,杀戮或者死亡的地方。
大小姐没打过仗,但她有个好老师,一旦海伦娜偷懒。老师就会摘下兜帽,冷冷的看着女孩,不准她移开视线,甚至不准她眨眼。
为了加强效果,或者说老师对曾经的自己引以为傲,独眼的老法师总会指向书房墙上的一幅肖像画。上面是位黑发长脸的俊俏小伙,红色的法师袍穿着身上,隐约可见法袍下充满吸引力的男性酮体。反差太过强烈,女孩没办法将画像与真人结合起来,谁都不能。
“这就是我为……”老师的身体很差,几乎每句话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作为惩罚,表现最差的学徒要给他倒痰盂,海伦娜一次都没有干过。她极具天赋,是帝国初代大法师莫林的直系血脉,同一届的学徒里,数她年纪最小。
女孩趁着老法师低头喘气的时机,翻了个大白眼,她早看习惯老师那张丑脸了。是不是又要说,这就是我为魔法付出的代价?女孩瞪着老师佝偻的后背,想不通父亲为何指定了这么一个怪人。
“这都是为了胜利。”难得老师换了个台词,也勾起了海伦娜的兴趣。那节课剩下的时间里,老师绘声绘色的告诉她,面对融化钢铁的巨龙吐息,所谓的火焰防护有多可笑。
老师教给了她很多东西,亲身经历的战场故事算是其一。
她没闲心看风景,冰墙是透明的,能见到困在另一边的“狗”拼命往墙上撞。木头做成的爪子不适合在冰上行走,它们反复摔倒,又重新爬起。但木雕不是生物,只会遵从操纵者的意志,不死不休。想到了躲在背后的东方法师,海伦娜看向停泊于河心的船。她估算了距离,心有不甘的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