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日,身着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的安乐拜别双亲,卢氏看着乔氏落泪的样子,心生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而一向不识抬举的乔贵妃今日像是转了性,恭敬地谢过,倒破有几分真意。
安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起身,由听音和起舞扶着走向华丽的车架,临上车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看前头的顾齐欢。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使臣服饰,面容是不自然的白,病恹恹的,明显在硬撑。
她用了一夜的功夫,哄得姑母家二堂兄身边的一个相好为她从云照请来了巫医,吊住顾齐欢的精神,务必叫他能撑到出城。
而那个被她利用的可怜男人,则在几日后无声无息地死了,不用猜安乐也知道,又是方茹。
蜀国的君上呵,我未来的夫君,您怕是凶多吉少呢。
顾齐欢也在看她,戚安乐在七夕的时候曾去过他家,被他赶了出来,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子能来一次已是不易,没想到她还来了第二回,带了巫医,和圣旨。
他知道,她在极力保住自己和顾家的颜面。
顾家夫妇也明白儿子定是活不成了,所以才接受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叩谢皇恩,由着顾齐欢去了。顾爵爷在顾齐欢临行前一晚老泪纵横,说顾家无后,没人能承爵了。
一出城,顾齐欢便不行了,若不是身边的小厮托着,他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戚安乐吩咐众人到前边驿站休息,趁着蜀国使臣不注意,她从自己的车架上下来,偷偷去了顾齐欢的车上。而因为腿伤不便行动的方茹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此刻正躺在另一架逼仄的马车上,连起都不起来。
她的腿伤好像重了。
女人安慰着自己,大抵是舟车劳顿,并不妨事,毕竟这几日都是乔氏为她亲自上药,怎么会不好。
柔软的车架里,顾齐欢面色愈发难看,安乐小心地喂了他一些水,少年这才清醒过来。他环视周遭,车里铺上了厚厚的棕垫儿,就像是张床一样,而怕天气越来越热,人躺在里面会不舒服,除了玉枕,旁边小桌几下方的抽屉里还放满了冰。
安息香一炉青烟袅袅,是她花了心思制的。
“怎么样,还能撑住么?”浅笑了下,少女摘下了凤冠,褪去了最外面的凤袍,只穿着一件红色长裙,发髻上簪着他给的簪子。
“你这又是何必,戚安乐,我说过,不用你可怜我,也不必这般,假得很。”
并不生气,安乐叫他枕在自己腿上,手肘撑着桌几道,“我都没嫌你的发簪假,你嫌我什么?”
“我那发簪是真金白银做的,哪里假?”似是动了怒,顾齐欢咳着,要不是自己没有力气躲开,一定不会离她那么近。
噗嗤笑出了声,安乐点头,“嗯,真心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