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歌望了一眼她,道:“你可觉察到他体内的印制?”
葭草倒是没有惊讶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依旧是用那寒冷中带有些许暖意的语气说话:“察觉到了,像是在不停地开拓着他的丹田。”
石安歌点了点头,又道:“不止这一层。”
“还有?这我可就察觉不出来了。”葭草微微扬起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现下这些修行法子跟家族给我炼的不太同,我也不太会看,你看出来了?”
石安歌回她:“没有,猜测出来的,一直在压制着他的进阶。”
葭草疑惑地看了一眼她:“裴老爷子以前可有跟你讲过?”
“没有来得及讲,他便化为了无妄之墙。离开候府之前,我倒是见过陆叔叔为数不多的几次与他接触,都是单独在一个封闭的小房子里,这便是我猜测的依据。”提及往事的石安歌脸上倒是难得地现出几分疑虑。
“你怀疑是大将军?不应该……所谓虎毒不食子,他这样干不是致他儿子于死地吗?”葭草难以置信道,“当年你离开候府后可为他吃了不少罪,遭了不少难。那样的境况,不是应该让他尽快拥有自保能力?而且我最想不通之处便是为什么大将军后来要把他儿子送走?在你师父身边,或者在他外公身边都强啊,再不济不还有一个安定公。”
石安歌道:“不知道。”
葭草自问自答道:“可能大将军只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不要牵扯进来罢,他的一生都被困在其中,不得脱身。也许只是简单地盼望自己的儿子能安安静静地享用这最后的落日余晖,毕竟这个困境还真不是以个人力量可以左右的。”
“我家族那边着手炼制的东西好像已经快接近尾声。”说着说着,葭草的脸色出现了悲伤和迷茫的神色,“又一个二十年来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最后一场了吧。”
说完,她伸出手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一只飞掠过的萤火虫握在手中:“我们不过也是他人拳中之物罢了。”
一轮明月初上,倾洒下莹白柔和的月华,又透过树梢,投下重重树影。
夏蝉还在卖力地歌唱着,挥舞着即将到头的喧嚣生命力。
虫鸣中,石安歌开口:“有人来了。”
葭草脸上迷茫的神色立马消失,摆出一向微冷的表情,在这似练的月华笼罩下,显得更加高洁典雅,一如那傲骨雪中的红梅。
“方與国姜怀真见过元冬后人,娜丹姑娘。”一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举双手朝他们行礼。
月光下,只见他着金黄色曲领常服,胸口绣有一朵纯黄蚕丝海棠花,金黄革带束腰,又佩以玉剑玉佩于其上。
高冠束发,面容白净,星目朗朗,其稍宽的眼距让人错以为眼前站立的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
石安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葭草冷淡开口道:“你我属同辈,家族这几年也不在世间露面,你贵为一国皇子,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是。”
说罢,便轻轻屈身朝他行了礼。
石安歌没有动作。
那自称姜怀真的青年慌忙道:“既是同辈,那就不必过多礼数。二位姑娘来此,还望莫怪有失远迎。”
葭草道:“倒不用远迎,我与她不过是恰巧碰上,闲聊两句,还望莫要诸多猜测。”
姜怀真露出笑容来:“有客远来自是该欢迎,何来莫须有的猜测。本来皇兄也要过来的,不承想因着明天的划舟联赛事宜,被绊住了脚,抽不开身,固只有我一人前来。”
葭草接道:“你们的心意我们知晓了,如若无事便就此各自离去罢。”
“是。”说完那姜怀真就真的退下了。
葭草望向石安歌:“这怀真二皇子竟真不如从前那般任性了,我还真是不太习惯,这世间人竟变迁得这么快。”
石安歌依旧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