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伴随着士兵集合时发出的整齐有力的步伐,那道陌生嗓音的主人也踏着慢步缓缓朝他们走来。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描述样貌的女人。温文尔雅,蕙质兰心,和光同尘……世上的一切辞藻仿佛只能修饰出她的万分之一,而你第一眼注意到的绝不会是她的样貌身形年龄如何,因为她太过特别了。
特别的像是耳目不惊眼花缭乱的路人,像是可以把所有风霜都踩在脚下,像是潮退时精致而苍茫一片的渭河,被囿于那一场山川青空。
她檀口微张,轻轻吐出带着些许笑意的话语,“怎么了罗德尔,不认识我了?”
“……好久不见。”
大梦初醒般,老头甚至头都没有回过去,他背对着呈包抄状围住他们的人群,轻声又重复了一句,“好久不见,洛水。”
洛水啊……
秋玹隐匿于人群中看着与四周氛围格格不入的女性。至此,她总算是见到了那被各种传闻提及多次的科学院首席行政官,现今时代的第一大魔法师,选拔赛内定的胜出者,“人类共同进化目标”的计划人。
她拥有太多太多的头衔,每一个都是秋玹从他人口中或赞叹尊敬或鄙夷厌弃地听闻到的。而真正像现在这样直面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她竟一时失语在其不似人间有的独特气场里节节败退。
“啊,秦先生,凌游小姐,久仰久仰。”好似根本就没在意包围圈士兵之间一触即发的氛围,洛水随即看向秦九渊与凌游所在的位置笑吟吟地说道。“在这边谈话未免太过失礼了,不如一起到长老院坐坐?”
“还是不必了吧,执行官大人。”凌游一手拉着仍处于心理阴影中疯癫状的林沫,“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您,您是否有一刻曾为您做过的决定而后悔过?”
“我没有,孩子。”洛水仍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和穆模样,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凌游,“我该为我所做的什么而后悔呢?”
“您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难道那场瘟疫……”
“够了!”老头转过身来厉声打断她,“都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洛水与科学院是不一样的,我想你们自己心里应该都有个判断。”
群聚着的士兵们不断围上前,洛水目光包容地看着反应不一的众人,如同是在看着令她不省心的孩子们。而不知是不是秋玹的错觉,她总感觉沉沉目光一一扫过人群之后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但转瞬间就又滑向别处了。
凌游抽出软鞭将林沫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摆出进攻姿势的士兵们,秋玹顿了顿,突然轻轻拿手肘推了推一旁的秦九渊。
“怎么样,跑得掉吗?”
“看情况,一半一半吧。”秦九渊同样偏头低声答道,“老妖婆真正的实力在哪个层面我也不清楚,只能看运气走一步算一步了。”
洛水突然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
就是现在!
“沈璐妍!”秋玹就地一个翻滚先发制人挥出一式假动作,随着一个缺口的士兵下意识向后躲闪,巨大而瘦削的怪物横空出现张开利齿狠狠咬了下去。
“是那个怪物,它又出现了!”在短暂的慌张之后,士兵们自发从队伍后部的弹药武器库中填充了一枚长相怪异的枪炮来对准小璐。“别恋战,走!”秋玹撑着秦九渊的手臂一个翻身从炮台上方跃起,手中利刃挥击却在出手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液体仿佛有生命的金属在碰撞的一瞬间缠上了秋玹手中的子母刀,小璐一个转身朝这边挥出利爪,暂时挣脱了软体金属的束缚秋玹往后弹跳了几步避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一个小队的士兵中,竟然全都是机械师。
科学院还真是下了血本啊。秋玹听见身边凌游低声骂了句什么,虽然有秦九渊在尚且还能拖着打一会,但是没时间再给他们浪费了。
秋玹站直了些身子,吸了口气朝直愣着也不动手的老头和洛水方位喊道。“老头老头你就好好和故人叙叙旧吧!”说着,她伸手一把拿过了凌游的长鞭卷起老头就砸向洛水站立着的位置,士兵们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去阻止,下一秒小璐巨大的身型撞开包围圈的一个缺口,横冲直撞地带着秋玹就向外冲去。
“草!”终于反应过来,老头单手撑着地拖住重量尽量不砸到洛水,而下一秒根本就不曾设防的长鞭又是看似狠厉却事实上不痛不痒地抽在他后背,将好不容易稳住的平衡彻底打破。
“秋玹!!!”
“走了!”秋玹跟在巨大的温迪戈背后奔跑着朝他挥了挥手,凌游同样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接着一溜烟比谁都快地跑走了。
“今天我才知道,”秋玹摆动双臂尽全力冲刺着一边幽幽地说,“原来每个世界里最令人开心的事就是卖队友。”
“罗德尔中尉估计都要气炸了吧。”凌游哼笑一声,却在下一瞬脚面触及到一阵地裂震动游颤时收敛了脸色。就在他们脚下轻踏着的土地上,明显可以看出是精心修整过的平滑光洁的地面突然错位裂开。视线所及的空间被肉眼可见地折叠,前方路面之间突兀塌落,在飞沙滚石里形成了一道幽深的天堑来。
猛然竖起的石墙横空挡在了秋玹鼻尖,她被彻底留下了脚步。看了看前方,她最后咬咬牙让小璐咬着凌游与秦九渊的衣领腾空起跳越过了那道深渊。
根本没空去看两人脸上的神情,几息之间后续的追兵已经围到了她面前。秋玹顿了顿,缓缓举起双手示意着不再反抗的讯号。
接下来,几乎是熟清熟路的,她被以一种熟悉的反绑双手的姿势与老头一起带上了科学院专用蒸汽车。老头的手链与她的被铐在一起,看见她上车,毫不客气地朝她翻了一个冲天的白眼。
“在这个世界上,最让我开心的事情就是卖队友。”老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
“我那是情有可原。”秋玹头靠在车窗上懒洋洋地说道,“你是什么啊你,你不是和那洛水是老相好吗,怎么也被关进来了?还要连累我一起?”
老头气愤地朝她挥了挥手中的链铐,金属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告诉你你再放屁一句老子打烂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