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源于琼川高原般若冰山的章水河自西向东横穿赤方国,静水深流日夜不停,在赤方永清山一个万丈高的山崖,陡然成瀑布,喧嚣而下形成滚滚巨浪咆哮向前。
瀑布之上,山崖两岸山险林深,猿猴啼鸣。一个少年在峡谷上游的静静流淌的河水里卷着裤腿,躬着身子,双眼盯着水面好久没动。来了,来了,突然跃起,前扑,整个人扑进水里溅起一层浪花,随后双手抱起一条摆着尾巴的大鲢鱼,满是水珠的脸在阳光下绽开清爽的笑容:“师父师父,我抓到了。”
岸上不远处一座草亭子里,两个老翁坐在蒲席上一动不动,少年见他们那般模样,便不再喊,爬上岸走近瞧着。地上没有蚂蚁,这两个师父今天不是赌蚂蚁会爬到谁身上,空中没有飞虫,他也抓到了鱼了,师父们肯定不是赌这些,少年不再想了,有时候他们会从早赌到天黑,什么都赌,他已经习惯了,于是拎着鲢鱼到下方岩洞里做饭去。
大概是他们住在这山里太久了,师父们知道这山里有多少棵桂花树,哪只猴子又生小猴子了他们都知道,太过无聊,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才好。不过,少年心想,自己不也是太过无聊么,不然为何在水里站半天,只为了抓条鱼?
“师父师父,红烧鲢鱼,清河镇桂花酿,你们吃完再继续?”半个时辰后,两个师父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少年端来酒菜到草亭一边喊一边布菜。
突然两个师父都蹦了起来,头发全白的钟啸武拍了一下他肩膀:“臭小子,谁让你做红烧鲢鱼的,难吃,难吃。”
而微微发胖的燕鸿揪着他的耳朵:“狄通,谁要喝清河镇的桂花酿,难喝,难喝。”
“钟师父,您不是最喜欢吃红烧鲢鱼的嘛?”“燕师父,您不是最喜欢喝清河镇的桂花酿的嘛,我昨天刚翻山去背的两坛酒。”狄通不解,这又是怎么个赌法?
“另外一坛是什么酒?”燕师父瞪着胡子问。
“是琼南青稞,您说要等客人来了喝的。”狄通挡着耳朵回答。
“你有没有一点创新?我昨天让你买那么多蒜子回来做什么的?”钟师父拿着筷子翻了翻盘子里的鱼。
“好的,我再去抓鱼”狄通说完拿起一根竹竿去河边站定,清澈的水波中光影飘悠,水底数条黑线悠闲的悠荡。他举起竹竿“嗖”地飞出,竹竿便串上几条大鱼插进了泥里,而水面连个水花都没有泛起。
望着狄通拿着鱼走进厨房的样子,燕鸿倒上桂花酿喝了一口,“你赢了,他肯定心里有事,换成平时早就把酒菜端走了,你说一句他会顶你一百句”
“你心里不是一样有事,自从他有了那把秉兆剑,”燕师父吃了一口鱼想了想,真没胃口,放下筷子不吃了。喝了一口酒,看向了身后的山林,或许是掩埋着他们从宣夏带来的十几个将士骨灰的缘故,那片树木长得郁郁葱葱。
“那便让他去吧,我们也该走了。”钟师父走的出亭子,头顶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或许是中午气氲上浮,河对面怎么出现了一个时常想起的人。那人跟当年一样仙风道骨,只是面容有些憔悴,还拄着拐杖?钟啸武回头看了一下燕鸿,他也惊讶地看着河对岸。
“呵呵,哈,是他,是他”声音未落,那人已经轻功移位,飘到了眼前,青色布衣一角撕裂,须发粘着丝丝尘土,人好像跋涉过千山万水,不似当年的凌然出尘,但目光炯炯甚是高兴。
“哈哈,可怜韩老虎一直以为你们死了,我却不信,也不相信你们会放下一切进阳华山”那人放下拐杖,不等燕、钟二人说话,就自顾自地坐下喝酒吃鱼。“嗯,好吃啊,我的徒儿就做不出这味道。”随即用内力喊出浑厚的声音传到下方岩洞里:“狄通小子,都做成红烧的,他们不吃,我吃。”
狄通从岩洞里奔跑出来,手上沾着刚刚杀鱼的血,远远地看向亭子,看到了那亭子里吃着鱼喝着酒喊他狄通小子的人,欣喜揉了一把眼睛,没错亭里多了一个人,他跑到三人跟前,咧着嘴笑道,“您是,叶南光叶伯伯?肯定是。”
“小子,你怎么肯定?”叶南光抬头打量了一眼狄通,眉毛浓黑,鼻梁挺直,眼睛圆溜溜虽没有自己徒儿的凤眼好看,但也神气,不愧是秉兆剑所选之人。
“师父师父说你是左撇子,嘿嘿。”狄通又开心地抹了一把脸,这会儿他脸上满是血迹,笑起来跟嗜血鬼似得。两个师父没事干把火云军当年的事不知道跟他描述过多少遍了,谁高谁胖谁打仗不要命谁睡觉说梦话,他们都挖掘出来说了一遍。
“你结巴么,怎么师父师父的喊。”叶南光吃得满胡子沾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