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回贝沙湾,桑美根本记不得路。
十五年前从那里搬走后,她便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回家的路,对她而言,全然陌生,没有方向的,迷茫。
戚暮生负责开车,桑美坐在副驾驶,戚涛和李南坐在后面。
回贝沙湾的路上,李南跟戚涛聊着天,将品睿集团的恶劣事迹说了一箩筐。
桑美坐在副驾驶,听到“品睿集团”这个名字,隐约的觉得耳熟。
她蹙了蹙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李南说了一路,桑美听了一程,最后总结了大概品睿集团给村民抛出橄榄枝,大部分的人已经签完合同,拿到前期极少量的定金。余下不答应租地签合同的,品睿集团的负责人开始采取极端的方式逼迫威胁。
从最开始的金钱利诱,到最后直接让以范志为首的地痞流氓捣乱威胁,甚至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许多原本态度强硬的村民,耐不住范志的磨,无奈之下签了合同。
余下的顽固分子,以戚涛为首,目前成了品睿集团的炮火集中者。
桑美越听脸上越沉,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村民而丝毫不顾忌引起民愤,这品睿集团的背后,恐怕是有靠山的吧。
照目前的这种情况来看,对方背后的靠山,恐怕并不是什么小人物吧。
桑美拧着眉,握着安全带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紧。
回北山湾的路,经过这些年政府的开发和重新铺面,一路上倒是平坦,没有丝毫的颠簸。
时间的变化令人恍惚,桑美隐约的记得,当年离开贝沙湾时,还是达成的长安货车。
一家人坐在货车箱里,周围全是家具和生活用品,那是戚暮生还小,因为路面颠簸吐了一路。
那是一段,桑美怎么也无法忘记的回忆。
她偏过头,看了眼开着车的戚暮生,那么只被阳光晒得黢黑的瘦弱男孩,如今已蜕变成锐朗挺拔的大好青年。
真是好啊!
戚暮生发现桑美再看他,忍不住打趣道:“姐,你盯着我干嘛?”
他有些欠的冲着桑美扬了扬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弟弟长得特帅特有吸引力,比那个谁谁谁优秀千倍万倍的那种?”
他说的“谁谁谁”,显而易见。
男朋友和弟弟不对付,真是令人头大啊!
桑美抬手,捉着戚暮生的下巴,强行掰正,“好好开你的车,再嚷嚷就扔你在半路自己走回去。”
“哼!”戚暮生当然不敢再闹,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路况,嘴里小声嘀咕道:“还没怎么样呢,心就向着别人了。”
“也不知道为我想想,以后我才是娘家人。他要是欺负你,我能抡拳头揍他的那种娘家人。”
这话他说得很轻,后面的戚涛与李南正聊得激动,根本没有注意。
桑美坐在他身边,却什么都听到了。
她神情淡漠地坐在副驾驶,嘴角不经意地扬起微微地弧线,心口,暖暖的。
桑美握着手机,犹豫了几秒,最后解锁点开了微信。
她在屏幕上敲了排字发送出去,“星辰现在怎么样了?”
谁知道,下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
桑美一看手机屏幕,发现是穆瑾言。
她扬了扬眉,直接接了起来。
桑美瞄了眼后视镜,生怕戚涛察觉,只是对着电话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接电话方式,穆瑾言在那边硬是沉默了两秒。
半晌后,他才沉声说道:“星辰还在急诊室,医生说摄入的杏仁量不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桑美一听,忍不住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穆瑾言的声音在那边停顿了几秒,忽然语气沉重,幽深浓郁,“可是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这话,夹着几分意味分明,隐隐的还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桑美顿住,只觉得喉结的位置酸涩难受,像是有什么在用力的拽着,她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得到沉默的回应,穆瑾言却变本加厉起来,淡淡地娓娓道来,“在急救时也在叫,很委屈的样子,一直都在哭。”
他仿佛在阐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温温淡淡的语气,却凉薄得令人无地自容。
穆瑾言停转的每一个尾音,无比深刻。
桑美的脑子里,竟然无比清晰的蹿出穆星辰的表情。
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因为委屈的关系,五官拧巴着皱在一起。漂亮的眼睛,像是水泡过的黑葡萄。
“”桑美的心脏攥紧着的痛,绵长又细密,她咬了咬牙,很是愧疚地说道:“对不起。”
无足轻重的三个字,并不是穆瑾言想要的答案。
穆瑾言在那头沉默着,电话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安静得桑美一度以为手机没有信号或者被无情地挂断了。
她刚准备将手机拿下来确认屏幕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穆瑾言沉重的声,“她想让你当她的家人。”
桑美闻言,手顿时一滞。
穆瑾言的声音,低沉宽厚,随着电流缓缓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