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儿话只说一半,吊的云立孝心里不舒服,就啥也不说了,在老爷子眼皮儿底下穿针引线,装模作样的做起女红来。
只是平时懒散骄横惯了,地一天没下过,女儿家的细活儿学的也是个稀松二五眼,那针脚走的歪歪扭扭,活像爬了条大蜈蚣。
“你可别糟蹋东西了。”朱氏皱眉瞧了会儿,一把拽过她手里那块布头,难听的数落道,“衣裳都补不齐整,往后嫁了人,擎等着穿裤子露腚吧!”
云秀儿不以为然,心不在焉儿的又一正一反走了两针,幽幽开口笑道,“娘,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钱人家的衣裳都是裁缝铺子做的,连下人丫鬟都不穿带补丁的,穷酸命才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
说完,手上使力猛一拉线,那块儿布头皱巴巴的成了一团,她显得很无聊在打发时间似的,又一点点慢慢把它抻平。
“没大小姐的命,倒一身大小姐的病。”朱氏耷拉着脸,哼了声,“八竿子还没个影的事儿,整日做起了白日梦,也不瞅瞅自个儿都多大年纪了!”
云秀儿最不乐意听她说这话,秀眉一皱,“咋了,好饭不怕晚,找个吃糠咽菜的穷酸鬼,我宁可一辈子守在家里头。”
她今年十六,马上入秋再过了冬,来年就十七了,乡下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个大姑娘,就算还没出门子,也应订下了亲事,像她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少。
“守在家里干啥?我这把老骨头都让啃个精光了!等我两腿儿一蹬,你吃屎都赶不上顿热的。”朱氏好像根本不会和颜悦色的说话,不管对谁都夹枪带棒的。
云秀儿一撇嘴,翻了个白眼儿,她倒是也想赶紧能说上门好亲事,也不用好到哪儿去,只要能强过何家三丫头就行了,可老大一直拖拖拉拉,不知有没有个准儿,老太太再一刺,她心里也急躁的很。
云立孝灌了杯茶,见从这边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趿着布鞋,一步三晃悠的要往门外去。
“你干啥去?”一直微阖着眼,当瞧不见他的老爷子忽然在背后沉声问道。
“半点儿好处没捞着,还不能让我出去宽宽心了?”他也不回头,吊儿郎当的抱着膀子,故意把鞋尖儿在门槛上磕了两下。
“泼皮无赖。”云秀儿小声的骂了句。
云老三从上房出来,在院里晃了两圈儿,溜溜达达的晃进了厨房,正干活儿的陈氏一见他,不等问,那比棉裤腰还松的嘴张开就停不下。
“哎呦,老三哎,你是没瞧着,人那叫个阔绰有钱,那穿的衣裳上都镶着金豆子,随便抠下一颗,都能让咱吃半辈子咧……”陈氏别的本事没有,平日就爱串门子瞎咧咧,添油加醋的一通,比说书先生讲的戏文都要精彩几分。
“要说老二媳妇儿,真不是个东西,找她讨点儿料子都不给,还净糊弄我,呸,当我是傻子呐!”陈氏不讲究的啐了口,脸正对着大铁锅里熬的菜。
“瞅你那腌臜样儿。”云立孝一脸厌恶,听完也不愿跟她多说,抬脚就走。
陈氏:“哎……”
云立孝听陈氏那一番添油加醋有的没的,更认定老二得了大好处,发财就忘了亲兄弟,只顾自个儿吃独食儿那还了得?
这无赖眼珠子来回转,心思九曲十八弯,盯着老二家的西屋,肚子里的坏水儿一股股的往外冒,打定主意不管咋样,也要弄点儿钱来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