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破涕破涕为笑,道:“你把笛子给我一下。”
常千佛一伸手道:“自己拿。”
穆典可见他手上满沾着从自己脸上揩下来的鼻涕眼泪,另一只手抱着自己,自是也腾不出空来,只好红着脸把长笛从袖子里取出来。
常千佛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摸过,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穆典可脸已红到不能再红,装作没听见,把笛子横道嘴边,手指急按,间断吹了五六个音符,笛声颇为尖利,传音甚远,尾音叠叠,极容易辨认。
片刻后,夜色深处便传来同样音转的乐声,像是用树叶吹奏出来,声音颇为清亮,长短不一,也是五六声。
常千佛携着穆典可,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金雁尘骑着黑云摧在人群里狂奔,手挥着玄铁长刀狂乱砍下,所过之处人影如倒草。溅起的血水污了他的脸,染得那张阴沉的脸上戾气越发地重。
前方骑兵迅速变阵,大军像两侧分流,露出三十人一排弓弩手高低共六排,每人后都背着一个大的箭篓,备箭不下四五十。引弓对着金雁尘一阵狂射。
弩兵将侧是车兵,长戟兵与长矛兵殿后。竟罕见难成的玄襄之阵。
此阵威力极大,各种兵种轮次攻击,一浪接着一浪,不给人以喘息之机。但阵型复杂,参与人数众多,要求配合度极高。除非士兵们训练有素,演练精熟,方能运用自如,发挥此阵的威力。
容翊连这种压箱底的神兵都调了过来,可见对金雁尘这颗人头的必得之心。
金雁尘已经杀红了眼,挥刀向左右两侧乱砍,一些来不及向两侧避走的士兵被砍掉了头,只留一截光秃的脖颈,仍在行走,看去一大片红,甚是骇人。
刀影疾,连成一道银亮的瀑布,横在金雁尘身前,宛如静悬空中,将那些迎面射来的密集流箭纷纷击飞。
“叮”“叮”“叮”的响声不绝于耳。
为免箭镞补给不及时,众弩兵皆配备了超越正常数量的箭支,不想才射出不到三支箭,动作稍慢的第二支箭还没上弦,金雁尘便纵马如飞地冲将过来。
众弩兵连忙后撤,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后退不及时,做了金雁尘的刀下鬼。
几百支长矛拉成一个弧圈朝金雁尘刺来。
就在这时,一块黑色巨石从天而降,挟带着疾风,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呼啦砸了下来。
巨石正下方的两个长矛手直接被砸进了泥土里。从石壤接缝处溢出暗红的血色来。
众士兵手中的长枪长矛长戟如受感应,纷纷脱手朝巨石飞去,“啪”“啪”“啪”一阵乱响撞上之后,俱贴住不动。
竟是一块巨大的磁石。
谭千秋和王书圣二人纵马紧随金雁尘身后,一人手持弯镰,一人抛洒毒针,猛攻两侧车兵。
威名赫赫的玄襄兵阵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攻破。
金雁尘一骑无人可当,电掣而去,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徐攸南手握着金线荷包跪到自己面前的一幕。
荷包上带着血,徐攸南双目噙泪,说道:“公子,姑娘没了。”
陡然间心被挖去一大块,在心口位置破出一个大洞,呼啦啦地往里灌着冷风。
没了。
那个不到两岁就被他抱在怀里糯糯地叫着“六表哥”的姑娘那个穿着小红裙跟他手拉手在梨花海里奔跑的姑娘那个陪他出生入死,为他挡刀的姑娘那个陪他在戈壁上喝了一夜酒,把肩膀借给他倚靠的姑娘……没了。
他不信!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