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

正准备去找找阿崽的陈卫青，却被刚出院的老爷子叫住了，他杵着拐杖，一步一顿的走来，陈卫青来不及想其他的，赶忙跑过去扶住他。

“外公怎么来了。”

“唉，想跟你说说你爸妈的事情。”

陈卫青心中一颤，本想今晚就去找他，没想到老爷子却提前来了。

“本来啊，老早就想找你谈谈了，一直没有勇气。”老爷子费力的喘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感觉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卫青默默地扶着他向前走。

“我们去池子那边逛逛。”

一老一少趁着天色未暗，一边欣赏着老宅古朴的风景，一边畅谈往事。

起初说的是王丽，在老爷子的回忆中，她是个贤淑善良的大家闺秀，一点一滴的陈年往事，从他的口中徐徐吐出。

陈卫青耐心倾听，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会不会提及陈仓。

“……直到你爸爸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老爷子的故事讲到这里，灰色的眼珠变得炯炯有神，陈卫青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起来。

“那个年代，多多少少有些动荡不安，一些对王家打着坏主意的小人，对我最疼爱的女儿下了黑手。那一次，一直老成持重的我也丢了魂，半个月的时间我调动所有人力追查，最后却查到了大量尸体。我以为她也跟着落难了，没想到，她却给我来了一通电话……”

“她被你爸救了。也说不上是救，你爸当时在办事，正好需要杀死那些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你爸，那半个月，一直都赖在你爸屁股后面不走。后来的半年，你妈都没有回过家，我也顺着你爸的名字查了半年……等她回来时，我乐坏了，但她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她说她要结婚。”

“第一次见你爸时，他的打扮像个流浪汉，披肩的长发，乱糟糟的，衣服还算干净应该是特意洗过，他留有胡子，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也是跟你妈说，而且他的普通话很怪，就像……外国人一样。他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年纪，眼神却和我一般幽深。我压着怒气，询问他的背景出生，但都是你妈来回答。没想到的是，你爸还真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但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流浪汉。”

“当时的我啊，对你妈的宠爱超越了你所有的舅舅，我自然想让她嫁个好的，就算不能门当户对，也要让她衣食无忧，你爸那种流浪汉，想娶我女儿，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我坚决不同意。我满嘴的气话，将所有的罪责怪到了你爸身上，你爸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意，当时没怎么在意，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意识到这个流浪汉，是真的有胆子杀我。”

听到这里，陈卫青有点心惊胆战，他的爸爸这么厉害吗？连老丈人都想杀？

“后来啊，他们还是在老宅举办了婚礼，因为你妈又要跟他走了，以死相逼，我拦不住，也就只能同意。婚礼现场来了很多人，都是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妈虽然不是特别美丽，但也不差，身世显赫，有许多男性倾慕。你爸的流浪汉身份引来众多嘲笑，有一个人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谩骂，被……当场杀死。”

陈卫青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不怕被抓吗？。

“我们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拳把人的胸膛打穿，毫不留情。”老爷子的表情竟有些许害怕，“婚礼举行不下去了，你爸也准备离开，似乎留在老宅的那几天，都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你妈也跟着离去。我一度怀疑，你爸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迷药，连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都可以爱上。那个年代的破案率很低，怎么也不能把他缉拿归案，我也在暗中动用关系追查。”

“查到了吗？”陈卫青问。

“查到了一点，你爸经常去找一个人，叫许天河，顺藤摸瓜下来，慢慢了解到，你爸其实只是想回家。”

“回家？”

“我查不到他的家。他也许是个黝黑的越南人，普通话并不标准。知道他经常去找许天河，我就派人挟持了许天河的父母，然后让人躲在许天河家暗中观察。谁曾想你爸很快就发现了，那样的嗅觉就像天生的杀手，我派去的人为了活命，要挟他要是动手，许天河的父母就会死，你爸居然就把他放了回来。想想你爸可是杀伐果断的冷血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老爷子喘起了粗气，走那么一段路，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他继续道：“那段时间，你妈怕我担心，会定期从电话亭打电话给我，好几次因为她不回家吵得不可开交。我气出了病，那时恨不得把你爸千刀万剐，但又无可奈何。你妈也不停替你爸说好话，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能有什么好话来修饰？”

“再后来，你爸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彻底的杳无音信，有关他的信息太少，我怎么也查不出来。同时，你妈说她怀孕了，也没有告诉他。因为争吵过于激烈，我们也彻底断了联系。”老爷子的眼角有一点泪光，“岁月匆匆，我越来越老，对金钱和权利的想法越来越淡，越来越认为，我当年的做法愚蠢至极。什么门当户对……要是我啊，能宽容一点，不在乎你爸的出身，理解你妈对你爸的爱情，她也许会常回来看看，当你爸失踪后，她也会回到这个家，而不是因为断绝关系远赴他乡，独自一人把你拉扯大。而且你爸，也可能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你看他对你妈就和别人不一样，调查他的时候还有人目睹他救人了别人一命，他是坏人吗？谁都不知道。”

“主要是你妈，他这十几年本来可以和我们一同享福，却因为我的固执己见，逼得她一个人在外吃苦。还害得她出了车祸……”

陈卫青在心里叹气，老爷子就是太思念王丽了，才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陈仓动不动就会出手杀人，又怎么样称得上好人？王丽从小教他善良，是怕他的性子随他爸吗？

至于陈仓是死是活，恐怕要找到许天河这个人，才能问个明白。

“外公，那许天河现在人在哪里？”

“水晶有机化工集团董事长，你想问的话就去找他，报你大舅的身份，他们会见你的。反正我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你去的话，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陈卫青点头。

不过，这个集团的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你去叫你那个妹妹吃饭吧。走了那么一圈，倦了，我回去睡觉了。”老爷子摆手道。

“您不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