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和我一样。几乎是从有心情关注周围开始,我就已经可以清楚地探知、感悟和分析周围的一切。也许这是所有红家嫡系的通病,敏锐的感知能力、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
从来都没有父亲大人的出现,只有带着我奔向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母亲大人。她很优雅,大家闺秀一般,却神奇地会做很许多家务事,还能奇快无比地将对我们不怀好意的人打扒。我扶着乡下旅馆的简单的雕花木床床沿学走路时这样想着。我虽然我认定自己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的灵魂是谁。就这样吧,即使没有父亲,而且还居无定所,但是母亲大人对我也挺好的。就这样想着,心安理得的作为一个小孩子慢吞吞地生活。
“咳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世道变得不那么平稳,没有尽头的旅途似乎终于让母亲大人感到疲劳不堪。也许,不仅仅是疲劳,还有思念,对父亲大人的思念。她的身体已不如当初那么健康又有活力了。
“红州啊,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母亲大人抱着我,温暖的怀抱隔绝了黑夜里所有寂寞和清冷。她美丽的眸子闪闪放光,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情愫,雾一样的轻愁,蜜一般的甜美。她叙述着红家的华美气魄的府邸,里面有着聪慧非凡但倔强任性的黎深大人。
“黎深大人,就是绯悠的父亲哦!”她的嘴角似甜蜜又似苦涩。
“那黎深大人为什么不要我们?”仿佛置身于谜一样的府邸之中,我迷迷糊糊地问。
“黎深大人没有不要我们。地上众多飞舞的萤火虫之一又如何能和天上的皎月相配?”她轻声说道,在女儿无法发觉的地方悄悄地流下两行泪水,“绯悠,黎深大人并没有不要我们哦。他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那母亲大人为何不告诉他呢?”并没有发现任何不适,我小小声地问,脑海里想象着有一天遇到那个英俊聪慧的黎深大人。他会怎样对我们呢?
“母亲,只是黎深大人身边一个小小的女侍。而黎深大人就要继承红家了。他会有一个才华出众、美丽贤淑的大家小姐成为他的妻子。所以,我们并不适合留在他身边。”脸上的泪水干了之后,绯樱淡淡一笑。
是这样吗?我似乎迷迷糊糊知道了什么,但是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表达。啊,好困,还是先睡吧。
茶州是记忆中的最后一站。母亲大人的身体似乎也快到了极限。我们来到茶州的一个小山村。母亲大人带着我在村子里住了下来。像无数采茶女一样,她早出晚归。每天留下大量的功课和适量的饭菜给我。这样,即使发现有路过的大人、小朋友或者是小猫小狗,我也不会理睬,而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记忆里,我被要求待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个小孩子睡的床,一张小小的可以放在床上的桌子,然后,没有了。床底下堆着几本书,上面有母亲布置的功课,书的一旁是竹篮,竹篮里是我一天的饭食和水。竹篮旁边是一小堆木炭,母亲自己烧制的,和一个竹篾暖手炉。床下最里面的角落里是盖得严严实实的恭盆。房间的墙壁上没有窗子,只有几个隐藏得很好的墙洞。从房间外面是看不到墙洞的,但是从房间里面却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记忆,持续了将近一年。如果没有母亲布置的大量的功课,我想我肯定会变成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小孩。
“对不起,绯悠。母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无法周全的保护到你了。”绯樱看着自己懂事听话的女儿,伤心地想到。绯悠怎么连笑都不会了?
“为什么这样子看着我?我们又要搬走了吗?”我看着母亲忧郁的面容,不解地问道。
“不,我们暂时还不会搬走。不过,母亲暂时不会出去工作了,就在家里陪着绯悠,好吗?”
“好。”
从此,看书的功课减少了,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的功课变得多了。甚至,母亲还削了一把木剑要我不停地重复、感受各种各样的剑招。不用再待在只有一个人的小房间里看书,而是能和母亲起外出爬山,在山上砍柴、跑步、挖野菜,偶尔捉捉小动物。这样的生活太美妙,以至于让人忘了世道的混乱,罪恶的滋生。
那一箭是怎么射到母亲身上的,绯悠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只听到无数混杂在一起的哭闹声、凄厉的叫声,还有狰狞的笑声。最后的记忆是母亲强撑着插着箭头的受伤的身体,拖着绯悠逃进了他们常去的山里。
“母亲大人,你受伤了。我去给你找大夫。”绯悠哽咽着说。
“不许出去!”在这个小小个的山洞里,母亲大人的脸苍白而严肃,“如果你还在意母亲的生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陪着我,让我安心。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