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十分空旷,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惊扰到陈经理,我在上楼之前就脱掉了皮鞋,只穿着一双袜子偷偷跟随,他鬼鬼祟祟地攀爬楼梯,根本没有注意到藏在身后的我。
来到四楼后,陈经理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功能,先摸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应该是他白天用来办公的对方。
我心中不解,沉吟了两秒,没有选择跟随,直接猫腰蹿进了四楼卫生间,借着窗台上渗漏出来的一点微光,打量卫生间里的布置。
酒店卫生间装修豪华,六个隔间连成一排,刚走进卫生间我便察觉到了一股阴嗖嗖的气场弥漫在周围,似有似无的微风吹过我的发梢,很阴冷,刺得我头皮发凉,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这种阴冷和温度无关,好似源自于人的内心,从里到外的森冷感觉。
我心里至少有八分肯定,卫生间有人横死过,否则不可能残留下这么强烈的阴气。
没等我仔细观察环境,已经听到一串源自走廊的脚步声,心中一动,赶紧朝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跑过去,轻轻推开了隔间大门,一闪身躲进里面。
关门的时候我才发现,最后一个小隔间的大门是坏掉的,根本没有关紧,可现在已经没有再换地方躲了,只好用一只手抓着门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马桶上。
酒店规格不小,卫生间也很空旷,很快走廊里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首先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传递进来,脚步声缓慢靠近,我听见陈经理正在紧张地咽口水。
他缓慢地走向了最后一个隔间,脚步声停留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位置,我心都旋到了嗓子眼,就怕他直接把门拉开,这样一来我就只能暴露了。
好在他并没有这样做,我的视线被大门阻隔,无法看清他的表情,陈经理好像定桩似地站在那里,除了略微带点沉重的喘息声外,并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忍不住把隔间大门稍稍推开一点,视线透过门缝,只见陈经理正蹲在地上撕草纸,他把一张死人遗像摆在了靠近墙角的位置,拿出一个小香炉,插了一对红烛在上面,哆哆嗦嗦地用打火机点燃。
遗像上呈现出一个中年人的脸,大概四十多岁,长相很普通,留着稀疏的胡须茬,方下巴,脸上布满了很多皱纹,虽然遗像经过特殊处理,比真是长相要年轻许多,可我还是一眼在遗像上读到了几分沧桑和衰老,死者应该出身自穷苦人家。
陈经理摆好了遗像,忽然跪在地上,对准遗像毕恭毕敬地磕了几个头,爬起来颤着音爬起来说道,“老许,你千万别怪我啊,你的死是只是意外,我答应给你家人一笔赔偿款,让他们以后好好生活,你有怪莫怪,我也是为了维护酒店的名誉才这么干的,求你高抬贵手,千万别找我麻烦。”
我全明白了,感情死鸭子嘴硬的陈经理不过是做表面功夫,其实酒店出了事,他心里早就害怕得要死,加上下午受到了我的言语挑拨,一到晚上便迫不及待地备好了香烛纸钱来给死者赔罪。
说完,陈经理拿出已经撕好的草纸,颤颤巍巍递到了火烛上面引燃,边洒纸钱边念叨,“老许啊,你安心上路吧,在下面要是过得不好,缺什么你就托梦告诉我,我一定给你置办得稳稳妥妥的,只求你别害人了,这家酒店是我的命根子,万一生意被你搅合黄了,我就只能跳楼下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