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鑫九拥入怀中，感受到对方凌乱心跳，也感受到对方体温的时刻，已经深陷愧疚和后悔思绪中的星辰，并没有意识到，在他因为拥抱鑫九，而让悲伤和愧疚都更加具像化，从而脱离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时，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他竟再没有此前脱离那种状态时，那种空间跨越下，被所有当前空间里，种种声光所刺激和伤害的感觉，他好像自然而然便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正如他方才自然而然就进入了那种状态。

如此时刻，星辰根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循着心中愧疚和悲伤，不顾一切拥抱了鑫九，他只知道，如果这一刻他再不向鑫九吐露心中愧疚，他或许会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再无力顾及许多，比如心中强烈不贞，又比如害怕鑫九越陷越深的想法，而不顾一切拥抱对方呢。

拥抱时刻，星辰再无法抑止心中悲怆，因为某一霎那，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从前，他是那个绝境中仍然敢踏向星辰大海，遨游无垠远方，承担全人类命运责任的星辰。

而现在，他却为何变成了那个深切伤害身边之人，都不敢向对方道歉的星辰呢？

如此时刻，星辰像是再没有心力去回想，一直以来许多枝节，对自己内心造成的冲击，即使那些枝节，他此前全都想过，但这一刻他无力去想，所以他只有无尽的自我怀疑。

所以他只能拥抱鑫九，并希望自己的道歉，能对对方所受伤害补其万一。

另一边，刚才刚刚来到河边，看到星辰身所现异样，原本一颗芳心已被担忧填满的鑫九，忽然被星辰紧紧拥抱，并于对方喷薄气息中，听闻对方在自己耳畔的泣诉时。

亦不知是否因为意识到，和此前表现异样过后，并没什么大碍一样，现在的星辰，应也是不会有事的，所以稍稍放心了下来。

而一颗揪紧的心，蓦然放松的时刻，星辰真切的拥抱，狂乱的心跳，还有喷薄耳畔的灼热气息，也一下让回过意来的鑫九，如画美目，在河水映射着的零碎光斑中，状似惊惶，但更似激动地闪耀了一下。

那一霎的闪耀，让鑫九如画美目中，本就好看到了极点的灵光，一下染迷离，那迷离晕染下，她的眼眸美得如此教人心醉。

霎那，手中木盒跌落河畔草地的鑫九，像是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星辰……在抱我？

闪过如是念头，并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星辰抱住时，鑫九一颗心一下便不自觉加速起来。

是啊，星辰在抱着自己，不是么？

并且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将自己错认成任何人，因为对方口中，正喊着自己的名字，并在向自己道歉，不是么？

道歉……

意识到星辰正向自己道歉，已然在芳心加速中激动起来的鑫九，心中潜藏多日，方才甚至也一度爆发，只是最终，在所有饶默契沉默中，并未得到真正释放的思绪，也终于在这一刻迸发了。

之前，即使鑫九的心绪也一度崩溃，但她也只能崩溃得那样卑微，卑微得一度想要质问星辰，却连开口都不敢，而是只能不停哭泣，是因为星辰几日来的异样表现，让她心中那种自己的存在，是否已经多余的想法，早已变得越来越是深牵

那时，她只觉得在这荒野中，连自己本身都好似再找不到着落之处，她更不敢给自己那负气和委屈之下，曾有过的思绪找一个着落点，因为她害怕，她害怕星辰会不会真的让她离开。

而这一刻，星辰带着明确歉意的拥抱，让鑫九在一霎回神后，感觉此前一切念想，都好似瞬间有了着落处，无论身心。

那种无论身心，都瞬间有了着落的时刻，鑫九内心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也终于在美目眼眶颤抖一刻，再也按捺不住。

尽管鑫九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此刻的自己，是否真的有了不顾一切，任性迸发自己心中委屈，也能让对方包容的恩典，但她早已委屈了太久，所以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也意识到星辰竟真的在对自己道歉时，她再无法按捺那种冲动。

虽然自来爱得卑微，但作为一个女孩子，鑫九又如何会不对那种无需坚强，只想柔弱，蜷在爱人怀中挥洒情绪的殊荣心存渴望呢？

或者，她早已渴望了太久。

“星辰……呜……”当那种心绪一起，鑫九终于再按捺不住，抬起纤手，回应星辰拥抱的时刻，她开口便已哭了出来，那情绪来得如此汹涌：“我好害怕……你这几……呜……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多余了……呜呜……”

是啊，星辰是不是觉得自己多余了。

此前卑微哭泣时，鑫九就一度想问出这个问题，但她却根本不敢，而如此时刻，在星辰怀中再按捺不住思绪的她，无论如何再无法掩藏如是念想，除了真的想不顾及一切，如同柔弱情人般，展现自己内心脆弱外，她不确定自己潜意识中，是否也害怕如此机会过后，自己再没有机会和勇气，表达这样本就需要表达和宣泄的思绪。

她太委屈了，她不知该如何对星辰表述，自己心中的害怕，她更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星辰时而像是要向她诉，心中对她的可能爱意，但许多时候，却又像是冰冷得，好些要用那种冷暴力将她驱赶的种种，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此刻，星辰将她紧紧拥抱，并在泣诉中向她道歉时，她只觉得立场和一颗心，都越来越是需要去证明，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找一个立场，找一个能够让自己一颗心不再飘零的立场。

“我……不，九，我……”思绪早已因为愧疚和悲伤，崩溃到了极点的星辰，脑海中只剩下对鑫九愧疚的时刻，他还能如何回答呢？如果他真的能将绝情话语出口，他大概也不会拥抱对方了：“没有，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很抱歉……呜呜……”

相比起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此刻的星辰，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思绪才是真的吧，灵魂最深处，他或许仍是深知，自己此刻行为只会让对方越陷越深。

他更深知和对方把话明白，让对方尽早离开，或许才是他们之间问题的最优解。

但他做不到，在那些让他无知无觉中，便深陷那与世隔绝姿态，仿佛将六识都尽数击溃的悲伤和愧疚中，光是想到自己对鑫九的伤害，他都痛苦得无法承受，他根本不可能有勇气出所谓真相。

他只能道歉，他只能告诉对方，对方并不多余，他只能让对方越陷越深，因为这一刻，他如果再去伤害对方的话，他恐怕永远都无力去承担那种愧疚。

星辰无法想象，如果让那种愧疚留在心底，往后余生，每每想起，自己会是何等压抑和不安。

感受星辰摇头时刻，抚着自己发丝的动作，还有喷薄在自己耳畔的气息，都变得更加凌乱时，鑫九将对方抱得更紧时，也像是感觉思绪更加有了着落。

“你是不是要赶我走……星辰，我真的好害怕，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呜呜……”

“不！九……不是……不是……呜呜……”

……

裹挟河激荡水花，泛起水汽的轻风，吹拂在少年男女身时，已经在各自思绪中，哭泣得不能自己的他们，却像是已经根本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