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家所在生产队有个人,解放前在军阀部队里当过勤务兵,大西南解放,看不清形势,跟上司参加了,没承想患很快被平息。此人潜逃被抓坐监,后来放出回乡监督劳动改造。
这样的人谁愿意嫁给他,一辈子只好打光棍,外号直接就给取的是“霉冬瓜”。
一般人见着他也不避讳,不叫他的姓名,直接叫他外号。
叫他外号他也不生气,叫惯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了。
有几年闹饥荒,把人往死里饿。
霉冬瓜回想起监里的“二、三、三”的牢饭,虽然早晨只有二两米饭,中午和晚上只有三两,明显不够吃,但还不至于饿死。
霉冬瓜觉得在生产队呆着,都把他当异类看,像他这样的分子必然是极少数,是老运动员。
公社开什么批斗会,走大老远路去陪绑,陪斗。
完了还不管饭,走十几里路,饿得眼冒金星腿打颤颤,不站稳小风一吹就倒,连爬起来的劲都没有,回来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可在劳改队里就不一样了,谁都不是好东西,是好东西怎么到这来呢?故而没有谁看不起谁的事。关键是不用操心吃饭的事。
霉冬瓜又想念监狱的生活来,想起上次释放回来的时候,碰到第一个熟人的时候,那人就说他长胖了。
都明白,说人长胖了是一种没话找话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对人的夸奖。
闹饥荒,吃不饱饭,人人都瘦得肋骨一根根清清楚楚,一眼就可以数出根数来。居然有人说自己胖了,这叫霉冬瓜心里很舒坦。
撑船的蒿杆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眼目下一个人干活都养活不了自己一个人了。
这样下去非的饿死不可,霉冬瓜决定重返他感觉没有精神压力,又能吃上饭的地方劳改队。
这霉冬瓜想了一个绝招。
那时间这山沟沟里最了不起的就是铜分厂。中央单位,部队上下来人很多,有武装护矿队,时常还有首长去视察。在那作案,十拿九稳被抓。
霉冬瓜写好标语揣在兜里,用仅有的二两玉米面熬了糊糊,吃了大半,剩下的装碗里用来贴标语。
准备妥当,这天正好铜分厂要放电影,电影要开演,人正多的时候贴出标语。贴出标语后,他站在边上不走,等人来抓他。
围了好些个人看那标语,可没人抓他,还说他是神经病,叫他滚,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霉冬瓜急忙声明自己不是神经病,那标语是他写的,还高喊口号。
这下见效了,立马被群众抓到铜分厂的保卫科,交给荷枪实弹的护矿队看押,转天就押送县里关进班房就这样如愿以偿地进监狱吃上牢饭了。
霉冬瓜和他的“壮举”远近闻名,家喻户晓,牟老大也耳熟能详。
有几年又闹饥荒。
牟家老大本不想吃牢饭,实在是饿得不行,耍小聪明,也学霉冬瓜贴标,效仿成功,被抓进监,也不再为吃不上饭发愁了。
事情并不就此完了,后来又有许多人效仿,县里的牢房人满为患。
其中必有蹊跷,当地专政机关向上级反映,上级领导们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要混国家的饭吃!
虽然这是牢房,但也是国家办的,怎能养这些钻空子的人!
再有这样的了,抓住就是一顿暴打,十天半月起不了床,回原地监视劳动!这之后没人再做这样的荒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