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听说杨前辈是爱剑之人,正好晚辈数月前去江南谒见明王殿下之时,承蒙明王厚爱,赠送了此剑,今日就借花献佛,还望杨前辈莫要推辞。”
杨天仪神色一动,略显激动地捧起了这件剑器,反复观看,发出赞赏的声音:“吴王金戈越王剑,自古名扬于天下,今日终是得以一见吴越名剑,倒也不枉来这一趟了。都督盛情,老夫却之不恭了。”
糜封摆摆手笑笑,却见杨天仪这时忽然叹了口气。
“哦,杨前辈可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一些往事罢了……”杨天仪犹豫了一下,道:“说起来也不怕二位都督笑话,老夫这数十年来,在江湖上摸爬打滚,一不贪财,二不恋色,却唯独喜欢收藏天下名剑,这毛病,却是武林中人所皆知的……”
糜封理解地笑道:“这是英雄所好,杨前辈又何必妄自菲薄?”
“哈哈哈,都督能理解老夫就好啊。”杨天仪得意一笑,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传言当年武林中,我们昆仑派的承影剑神异玄妙无比,然而因为当年厉苍龙之事,终究落在了他人手中,令我难得一见,实在遗憾。”
“承影剑!”糜封动容道:“莫非就是号称‘蛟龙承影,雁落忘归’的殷天子三剑之首的承影剑?”
杨天仪叹息道:“不错。原本此剑落在了逍遥谷谷主云垂天的手中,正想在这回英雄大会之后求他赐予一见,没想到……唉……”
糜封眼中精光一闪:“可是,英雄大会上我们也都看到了,云谷主若是有承影剑这等神兵利器在手,对决长白剑宗悬翦之时又岂会落得剑折人亡的结果?”
“说的也是。”杨天仪沉吟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可见此人对这柄昆仑派千百年来的镇派神剑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了。
“不过……”糜封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怀着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只不过鲁莽暴躁的杨天仪却是没有发现:“不过什么?”
糜封笑道:“逍遥谷的云开公子前几日就扶着亡父的尸身回程了,那时逍遥谷上下必然一片混乱。昆仑派与逍遥谷相距不远,杨前辈如果能以江湖长辈的身份协助云公子处理谷中大小事务,说不定云公子一时感激,自会将此剑赠与前辈呢?”
杨天仪的眼神一下子炙热了,他思忖良久,终于仰天长笑,重重拍着糜封的肩膀:“好好好,都督果然睿智之士,老夫佩服!”
糜封微微一笑:“杨前辈过奖了。”
杨天仪一摆手道:“此番就算是老夫欠都督一个人情,他日若有什么要我相助的,在所不辞!”
糜封心中暗喜,表明上仍是不显分毫,抱拳道:“杨前辈言重了。既然如此,晚辈就送到这儿了,他日说不得还要来贵派叨扰一二。”
“好说好说,真有那日,老夫一定扫榻相迎。”杨天仪哈哈一笑,拱手一礼,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带着一众昆仑派走向了山下,糜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孟欺山这时终于说话了,糜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你这江湖草莽出身的武夫,哪里识得我计策的高明!”
孟欺山一声嗤笑,说道:“无非是想借助杨天仪这蠢货试探穆云罢了,何必给自己贴金,真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功劳一般。”
“本都督做事轮不到你评论!”糜封面露怒色,冷哼一声:“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说到这个,孟欺山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疯了么?唐子淮在对待穆云的态度上与我
们一致,本就是天然的盟友,你这样做,背信弃义,日后还有谁肯与我们五军都督府合作?”
“合作?盟友?”糜封冷笑着重复了一遍,断然道:“孟欺山,你听好了,五军都督府不需要盟友,只需要唯命是从的属下!”
孟欺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带着段友走了,段友面上还满是愤愤之色,孟欺山却平静地很,他对自己的徒弟说道:“即便是才华横溢的人,也不免刚过易折的下场。这个糜封才学武功不见得出众,人却日渐张狂乖戾,目中无人,恐怕死期将至。我没必要因为一个死人而动气。”
段友叹服,而这时,这师徒两人看到了远处风雪飞扬里,韦清一身白衣,腰悬铁剑,缓缓而来。
韦清走过孟欺山二人,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孟欺山也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走了,而韦清一直走到了山门外,才遇到了还站在那里的糜封,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韦清慢慢过去,只感觉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忽然出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韦清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他冷冷回了一句,便继续走了:“你的眼睛,病得不轻。”
糜封冷冷一哼,脸上的杀气越重了,在忽然变大的风雪之中,他整张脸狰狞而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