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陆明泽望着手中的镜面手机壳发呆, 手机壳中映出他的脸,也不知他是对着自己的脸发呆还是因那个送手机壳的人发呆。
最近四个月的经历, 大概是他平平淡淡的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一段时光了。
先是忽然昏迷不醒,国内外专家都查不出他的病因,最终诊断为植物人, 要靠奇迹才能苏醒。
接着是昏迷两三个月后身体各个器官的技能开始自我恢复,从消化器官开始, 一直到肌肉, 没有经过任何特殊、超常规的治疗,全靠自我恢复。
半个月前的深夜, 陆明泽像刚刚睡醒般苏醒,父母激动得连夜就将他弄到国外, 找了全球最有权威的脑科专家诊治,折腾十多天得出的结论是恢复如初, 没有任何后遗症,连身体肌肉都自我复原了, 奇迹中的奇迹。
国外的医生非要将他留在研究所, 吓得陆父陆母又飞速安排私人飞机将他送了回来。
这些天陆明泽一直乖巧地配合治疗, 医生和父母不在时, 就默默地侧头望向窗外, 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将护士迷得晕头转向。
看向窗子这个举动对于过去的陆明泽而言,其实就是在观察自己留在玻璃上的倒影, 感叹一声“我真的太好看了”。不过这一次,陆明泽不是在看自己,安静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直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
自醒来后,他就觉得心空了一块。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感到莫名寂寞,心空空的。
陆明泽伸手摸摸床边,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黑夜中睁开眼睛,不自觉地说两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过去陆明泽是没有这种习惯,但醒来后,他总觉得身边有个人陪伴,形影不离。
但是,没有。
缺失的四个月仿佛为他带来不少过去从未有过的习惯,但他明明一直在昏迷,怎么会有这些习惯呢?
飞机上,陆明泽看着窗外的云层,终于确定一件事,他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种很想哭,却连为什么要哭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受。
陆明泽想,回国后这种状态若是还不缓解,就安排一下心理辅导吧,大概是昏迷太久的后遗症。
下了飞机后,陆明泽想到机场离家很远,便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手台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原本是背对着他的,在镜子中看到陆明泽的倒影后一脸惊喜又克制地转身,将自己的手机壳拆下来,放到了陆明泽手中。
他说他叫邢烨。
陆明泽当时直接呆住了,他这辈子收到过太多礼物,但是从来没遇到这么寒酸的,手机壳!还是用过的!
但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收下了手机壳呢?
是因为手机壳中自己的脸太好看了?还是送他的人长得不丑?亦或是那人深邃的仿佛藏了许多话的眼神?
还有可能,是邢烨这个名字吧。
在国外治疗的日子,陆明泽偶尔听母亲提起邢烨的名字,说连夜出国太过匆忙,也不知道邢烨这孩子怎么想的。父亲听到这个名字也变得沉默起来,似乎在纠结什么,最终只说,告诉邢烨回国时间吧,到时候不阻止两个孩子交往就是。
陆明泽是记得邢烨的,那个在九年前将他抱在怀里,护着他不被绑匪伤到的大哥哥。他当初跟着父亲去医院探望邢烨,看见这位大哥哥被打得脸都变丑了,他还没出息地哭了,特别担心大哥哥毁容。
所以,在他昏迷的时候,邢烨又来探望他了吗?
邢烨,一个听起来就非常有安全感的名字。
陆明泽收下手机壳,听到邢烨对他说:“这一次太匆忙了,明天我会上门拜访的。”
接着邢烨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跟着陆明泽见到了陆父陆母,十分有礼貌地与他父母寒暄,约定了第二天拜访的时间后,又深深地看了陆明泽一眼,便克制地离开了。
他很有气势,不过陆明泽并不怕他,反而本能地觉得邢烨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
回家的路上,母亲一脸纠结地望着陆明泽,憋了一路才问道:“你还记得邢烨吗?”
“记得。”陆明泽手中一直拿着镜面手机壳,认真地回答道。
于是母亲便幽幽叹口气,低声自语道:“顺其自然吧。”
陆明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挺嫌弃手机壳的,这么旧,却舍不得扔掉。
他心里清楚,在接过手机壳的瞬间,他心中缺失的空洞,补上了一块。
眼睛、耳朵甚至记忆都可以骗人,但感觉不会。在看到邢烨的瞬间,拿到手机壳的瞬间,陆明泽知道,自己是开心的。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令他不由自主地收下了这史上最莫名其妙的礼物,还一路捏着舍不得放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陆明泽趴在床上盯着镜面手机壳不放,十分好奇自己的心。
总觉得昏迷之后,他的心就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陆明泽左翻右翻也没从手机壳中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比对了一下,这手机壳与他的手机尺寸一样,便干脆为自己的手机套上。
在套上的瞬间,手机壳亮了一下,原本映照着陆明泽的镜面画面改变,浮现出一个二维码来。
这是什么科技?
陆明泽愣住了。
九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邢烨通过黑科技镜面手机壳送给他一个二维码?
大学时期,陆明泽有过被同学用二维码表白的经历,扫描二维码后会出现“我爱你”三个字,难道邢烨是向他表白吗?这么一想,镜面旧一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要用黑科技将二维码弄上去嘛,做得还挺有心的。
陆明泽莫名兴奋起来,他又拿来一个手机,扫描了手机壳上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