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衍所料不错,宋青等人确已逃出了这一片地下宫殿,洛天涯与阿丑分别背着大祭司与米公公,照着大祭司的指引,往一条山洞里奔去。
这条山洞并不似先前他们来时的那般平坦,洞壁上也没有足可照亮的晶石,虽然宋青捏了一颗夜明珠在前头领路,但那微弱莹光并不足矣照清前路,几个几乎便是摸着黑一路狂奔,仅凭着轻功躲开脚下羁绊。
这般马不停蹄的奔波了近半个时辰,宋青突然停下脚步,洛天涯与阿丑自然也跟着停住。
大祭司不明所以,伏在洛天涯的背上急道:“怎么停下了?再往前不远就到出口了!”
宋青转头望向大祭司:“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兰台看我母亲的冰棺,可这条路分明是在往下走!”
大祭司心虚的避开宋青的眼神,却仍试图说服宋青:“咱们现在保命要紧,何必……”
宋青打断他:“我此来天山,便是为了迎回母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大祭司看着她的样子,啧啧埋怨:“怎地也是这般倔强不识大体!”
洛天涯双臂一松,大祭司便毫无防备的从他背上掉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大祭司呲牙咧嘴的怒喝道:“没有我引路,你们甭想逃出去!”
宋青冷笑:“我们不出去,我们回去!”
她转身便往来路而去,显然并非说说而矣。阿丑背着米公公紧随其后,洛天涯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哇哇大叫的大祭司,抬脚迈过,也走了。
大祭司见那几人当真是要回去,也顾不得再动心思盘桓利弊了,赶紧叫了一声:“等等!等等!”
几人停了步,走在最后面的洛天涯回头看着他。大祭司咽下了满腹的怨气,眼珠一转,唉声叹气的道:“兰台冰冢那可是哥舒部的圣地,都是有重兵把守的。那里的重兵,可不似哥舒猎魇身边的这些酒囊饭袋,那都是世代在兰台守护的守墓人,连哥舒猎魇都要敬他们三分的!不是本尊危言耸听,就凭你们仨,就算到了那儿,也是白白送死!还不如听从本尊,先下了山,徐徐图之……”
三人见他又要开始游说,二话不说,便再度转身,只留了一句:“下山的路你既然认得,就自行逃命去吧。”
大祭司被这么一堵,不禁满腹怒火,嚷嚷着道:“你们站住!连哥舒猎魇都不曾这般不把本尊放在眼里,你们这……无知小儿,简直愚蠢至极!愚蠢之极!”
他扯着嗓子狂吼,却见前头几人根本不理不睬,都快要走出他的视线了,他这才着了急,一面爬起来往那边追,一面小声的嘀咕:“本尊若是有本事自已逃命,早不在这里跟哥舒猎魇周旋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们几个庶子摆布……”
他一瘸一拐的追,自然速度要差了许多,眼见着一个弯道后,前头已无半点光亮,连脚步声也都听不见,他更是心急如焚,一面摸着黑往前头赶,一面高声吆喝:“等等、等等,本尊识得一条近路,可直上兰台!”
他这一声的回音未落,只见前头拐角处,宋青好整以暇的踱步而出,轻言轻语的道:“大祭司可知,方才咱们与哥舒汗王对峙的地方,有一处深渊,深渊崖边上,吊了许多的铁笼子?”
大祭司看到宋青转出来,便知上了这丫头的套,心中一阵咒骂,却又不敢当真骂出来,只得连滚带爬的追过去,且还一面气喘吁吁地为她解惑:“那一处,是这山底炎洞,不知有多深。别瞧外面冰天雪地的,那炎洞里却是长年都吹的暖风,那暖风也不寻常,风里夹杂着许多种药气。你说的那崖壁上挂的笼子,那是他们给狼儿们攒的吃食,据说在那里悬挂晾干的尸体,因被暖风里的药气熏蒸着,对狼儿们可是极好的补品!”
大祭司言无不尽,极力想要展示一下他的见多识广,但听者俱都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米公公,只觉得胃部一阵的抽搐,极力咬着牙关,才忍住没有干呕出声。
宋青清了清嗓子,突然笑了一声道:“大祭司居然知晓得这般详细,那便更好了。”
大祭司已赶到了宋青面前,正扶着墙喘息,并未多想宋青此言深意,哼了一声道:“本尊知晓的,还多着呢!”
他本意是想强调自己的重要性,谁知宋青却道:“如此甚好,你若再敢耍花招,我便将你吊到那笼子里,晾成人,给外头的畜生磨牙去!”
“你……”大祭司颤抖着手指,指着宋青,却是再说不出其它,末了狠狠放下手,恶声恶气地道:“跟望月那丫头一般,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宋青眉梢一挑,很想问一问他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话到嘴边,想起此时处境,便又强行忍了下来,只故意板起脸道:“气喘匀了,就带路吧!”
大祭司那本就满是皱纹的脸已然皱成了一块抹布,无奈宋青有言在先,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丫头的心性,盘桓了一番,最后提了一个条件:“我给你们指路,等到了那圣泉池,我可不得露面!”
宋青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