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佑不愧为马上将军,刀法走得虽是大开大阖一路,却是攻守兼备,并不欠灵活。宋青表面上应付自如,实则已在暗暗叫苦。
刚刚那银枪一挑,看似她占了上风,实则只是因为小白与她心意相通,她让小白定身不动,小白便稳扎马腿,一动不动。其实宋青的右手已被震得发麻。她因左手臂及右腿的伤尚未痊愈,那一挑是尽了全力的,却与沈其佑的八分力打了个平手,若是以她此时的状态硬碰硬,她绝无胜算。
宋青心思电转,旁边掠阵的魏吉也是一身冷汗,他万没想到,这马上人竟是大小姐宋青,且这大小姐的武功套路竟与大统领如出一辙。不过他也没功夫去细究大小姐与大统领的关系,他一面应付围上来的南疆兵,一面瞧着那两人对战,看得出大小姐行动滞塞,长久下去,定然不敌。
他心急如焚,照计划,他们冲乱了南疆军,解得一时之困,便先要逃出战阵再行打算。不然,待这几十万兵士反应过来,重整旗鼓,他们这十来个人,就算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几十万人的围剿。
可如今,大小姐被沈其佑缠住,他们总不能丢下大小姐独自逃命!想到此处,魏吉腾出一只手,掏出银哨子放在嘴边一吹。
那二十匹汗血马,本已四散而去,有的甚至已冲到了军阵边缘,马上便可冲出重围,却因这一道哨音,齐齐调转马头,又杀了回来。
宋青一听这哨音,脸色大变,当然她那被烟土熏黑的脸也看不出有甚变化,她一面应付沈其佑,一面怒喝:“岳林!谁让你自做主张!发令,让他们冲出去!”
马夫魏吉尚未回话,沈其佑却先一步道:“原来你叫岳林!岳林,纳命来吧!”他鸿鸣刀一招虚晃,引开宋青,另一手竟飞出一支袖箭,直奔岳林眉心!
宋青大急,随手便将手中银枪扔了出去,将那袖箭砸出的同时,正巧戳中了一名南疆军的肩膀。
岳林获救,宋青却是丢了兵器,沈其佑看准了时机,鸿鸣刀排山倒海般地斩向宋青。
岳林方才竖起的汗毛来不及撂平,又齐齐站了起来,他眼见着宋青仗着小白左躲右闪,连连败退,虽心急如焚却也知自己顶上去无用。他四处一扫,看到宋青的银枪在前方不远处,便打马向前,向那银枪而去。
宋青赤手空拳,自然没法跟沈其佑硬拼,只好边躲边逃,眼看着刀锋袭来,她顺手抢了一个兵士的刀勉强抵挡,只一下便被斩为两截。宋青忍不住赞道:“鸿鸣刀果然名不虚传!”
沈其佑正因追赶不着宋青而气急败坏,听得宋青的话,哼了一声道:“那也得看拿在谁人手中!”
他话音方落,便听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道:“依我看,拿在我手里更合适!”
随着这声音而至的,是一把普通兵士的大刀,刀身一横,与鸿鸣刀一个照面,便被削去了整个刀身。
夏十三看了看手中光秃秃的刀柄,立刻黑了脸,不过他的脸也是黑乎乎一团,同样看不出有甚变化。
前头的宋青回头扫了他一眼,撇嘴道:“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添乱的?”
夏十三双眼冒着贼光,只盯着鸿鸣刀,嘿嘿一笑:“我是来夺刀的!”
沈其佑虽看不出来人的面貌,但光凭这不着四六的举止也猜出了此人非夏十三莫属,于是大喝一声道:“京畿卫与宁王府狼狈为奸,陷害忠良,将士们,给我杀!”
“呦嗬!”夏十三笑道:“我一向觉得我夏十三就够不要脸了,与大将军相比,却是要甘败下风!”
沈其佑可没功夫与他斗嘴,时机稍纵即逝,和州那边情形如何尚不可知,万一沈其屾功亏一篑,他这边要尽快拿下皇城,才不至于功败垂成!
沈其佑冷冷一笑,刀风迎着夏十三斩来。夏十三座下战马虽也不错,却不能与宋青的小白相比,被刀风一压,立刻退了两步,夏十三心里暗骂了一声怂货,伸手往腰间一摸一抻,一条细锁链哗啦啦被他抽了出来。
宋青瞳孔一缩,沈其佑则是一怔。这兵器他可没见过,通常的链子锤,只是锁链便很是笨重,更别提那需得压过锁链分量的锤头和枪头。可夏十三这一条,锁链极精细,怕是不及他一根手指粗,链头两端各是一枚小巧的刀片,形似柳叶,大小也不过半个手掌。
夏十三通常是很能废话的,以他的作风,此时该是把自己这稀罕的兵器大吹特吹一番,再把沈其佑那没见识的模样大损特损一番,可今日,他竟然二话不说,双手一抖,那锁链便如生了眼睛,一端射向沈其佑握刀的手,一端直奔沈其佑的脖子而去。沈其佑不敢怠慢,却也有心试试这家伙的成色,于是拉马错身,躲过袭向脖子的一端,右手却是横刀迎了上去,照着那链头的柳叶小刀削去。只见呲啦啦一片火星,那链子竟倏然长了几分直接绕在了刀头上。
沈其佑翻转手腕,刀锋疾转,欲直接将那锁链搅碎,然而,在刺耳的摩擦声下只见火星四溅,那锁链却是依然缠在刀身上不见丝毫松动。沈其佑心下一惊,眼瞧着夏十三手臂一收,似是要夺他的刀,他赶紧翻手抽刀,硬生生将刀身从锁链中拽了出来,再看刀口,竟多了好几处轻微的磕痕。
沈其佑骇然看向那柔顺的躺在夏十三手中的锁链,忍不住道:“这是何兵器?”
夏十三挑眉一笑:“它原先的名字不好,我便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作菱花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