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曲回过身去,只见陆珩周眯着眼,正笑得分外忘形。10
“我不过是刺杀上壅的质子,说不准啊,这还是上壅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见宁长曲不答话,陆珩周只当她是乱了阵脚,口中的言语愈发得意,“陈国为寥国马首是瞻数百年,忠心可鉴。而上壅呢,方交过一战,联盟关系尚不稳定……穆公子,你也不想成为上壅的罪人吧。”
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不想宁长曲依旧面不改色。
是了,陆珩周是颇会拿人要害,可他始终不知一点,就是宁长曲并非上壅之人。
是以,她也不会因为事关上壅的胁迫,而乱了阵脚。
“说到底,你还是不想我将这令牌交出去。”她慢条斯理地挥着手中的令牌。陆珩周终于坦诚道:“不错,交出去了你也没得好处,不是么。”
“可我乐意啊。”宁长曲忽然笑了起来,“陆珩周,你大约不懂帝王之术吧。你当我交了这令牌,寥皇就会怒而起兵上壅,为陈国出一口气么。我来告诉你,若是我交了这令牌,兴许会使寥皇对上壅心生嫌隙,可上壅和陈国,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你当寥皇愚蠢么。”陆珩周全然没想到宁长曲是这反应,他慌忙地想站起身。可身上捆了两卷腕粗的麻绳,他方站起身子,又被那绳子勒回了椅子上。
!“是你当寥皇愚蠢。如今这天下的形式,你以为,寥国会选择一个强有力的盟友,还是一个随时可能覆灭的小国。”宁长曲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而于我,陈国不过区区蝼蚁,竟敢行刺于我,真是死不足惜。”
陆珩周脸色一变,这一切已然超出他算计。宁长曲软硬不吃的模样,更让他无从下手。他绞尽脑汁想着能说服她的法子,不想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而过,魏筹准时推门进来,边掸着手中的烟灰,边向宁长曲展示燃尽的烟。
“穆公子,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这家伙就交给我吧。”魏筹将插着烟的坛子放在桌几上,抬头去看陆珩周。宁长曲点点头,她瞅了陆珩周一眼,竟没将手中的令牌交出去。屋外,枯荣与问浔正候着,见她出来了,枯荣好奇地凑上前道:“你同他说了些什么,我方才还听见你们吵起来了。”
“说了些可怕的事,就怕你没胆子听。”宁长曲一摊手道。她方才所说的,虽头头是道,可陆珩周的话也不无道理。
这令牌她若交出去了,陈国必然被灭,而寥皇心里多少也会留下些嫌隙。她身为上壅的质子,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自己的性命,若将来上壅与寥国起了战争,她必是第一个被拿来祭旗的。
这么想着,她登时觉得那令牌分外烫手。
“我怎么就没胆子听?”枯荣不依不饶地梗着脖子,却听宁长曲不答反问道:“枯荣,若唐元敬家里有敌国的人,这情况,严重不严重呀?”
“自然是严重的。”枯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唐元敬是朝中重臣,朝廷里不少重要之事,他都有参与。这尚不算什么,他家里要紧的东西不胜枚举,若是家中有敌国的人,那简直……简直是晴天霹雳呀。”
这么严重么?宁长曲攥紧了手中的令牌。一旁的问浔却很是好奇,她古怪地问道:“你并非寥国人,为何忽然关心起了这个?”
“没事,我去看看廖景吧。”宁长曲支支吾吾片刻,终于转移话题道。问浔到底没继续钻牛角尖,两人向枯荣询问了廖景的去处,遂结伴朝那厢房走去。
厢房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廖景躺在屏风后,宁长曲与问浔却被拦在屏风前。
随行的大夫竟是御医,此时正殷殷切切地伺候在床前。他不喜屋里人多,守在屏风外的将士便决计不肯让宁长曲和问浔绕过屏风一步。
二人没法子,只能乖乖退出屋中。走了几步,却又走到关押陆珩周的屋外。魏筹正站在屋外与枯荣交谈着什么,见二人走过来,他搓了搓手,望着宁长曲却是同问浔道:“姜姑娘,待回去后,陛下让您兄妹二人随穆公子进宫一趟。”
说罢,他挠了挠脑袋,忽然想起忘了什么,赶忙又添了一句道:“是两日后启程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