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年(公元1575年)正月十五,许灵儿在吉安县城买好礼品,终于回到她那魂牵梦系的故土。
许家三世单传,这里已经没有直系亲人,她只记得父亲经常提起阿德公,是她五服内的爷爷。
在桐坪乡河山村找到这位老人,许灵儿连忙上前见礼……
得知许仪后的女儿回来了,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孩子,你父母现在可好?”
此刻,她想起被困在日本的父亲,心如刀绞一般,便含泪点点头。
“当年你父亲离开村子,就是你现在这般年纪,他天资聪慧、咱这十里八乡,就他这一个秀才,只可惜你爷爷、奶奶常年痨病,便改习岐黄之道,因医术高超,很受人尊敬,后来没再考举人,等你爷爷、奶奶过世后,他独自闯荡江湖,这一晃,已经过去三十多年……”
许灵儿听罢一阵心酸……
“爷爷,孙儿不孝,数十年离家未归,办差途中路过故土,备些薄礼不成敬意,请笑纳。早年间,我随父东奔西走,一直就没安稳过,如今孙儿长大了,等过些日子,一定陪父亲再回来一趟。”
“孩子,知道你们父女在外不易,不用讲究俗礼,能看见你们这些离家在外的后辈,知道你们平平安安,老朽也就安心了。”
于是,老人安排家里杀鸡宰鸭,把河山村里正、及许家族人全都请来了,吃过午饭,许灵儿带上礼物,挨家挨户拜访一遍……
傍晚时分,孩子们挑着灯笼闹花灯,大家一起聚在许家祠堂……
一轮明月清光四溢,笼罩着小山村,在烟花爆竹声中,有人送来元宵、祭品,摆在祠堂的供桌之上,在阿德公的带领下,一起隆重祭祖……
随后,阿德公领着她来到坟地,在她祖父、曾祖、高祖坟前燃上香、献上祭品……
许灵儿点燃冥纸,眼中噙满泪水,在心中默默祷告……
阵阵凉风吹过,火苗忽忽乱窜,火星在夜风中飞舞……
月光如水流淌,星疏月明,许灵儿遥望苍穹,深深体会这浓浓的乡情,大山的情怀,明月清风的寄盼……
“孩子,你看那一山、一水、一花、一草、一木,都有着灵性,将来,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这儿有你的根!”
“爷爷,请放心,孙儿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根就扎在这儿。”
拨弄着燃烧的冥纸,沉默许久,许灵儿低声自吟……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出自唐.杜甫的《月夜忆舍弟》)
冯安想起胡守仁的嘱托,有很多话,都还没来得及讲,趁此机会,便开始相劝……
“是啊!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灵儿姑娘,可不要辜负两位总兵大人一片苦心。”
抬头看看冯安,许灵儿轻轻摇头,颇显很无奈……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灵儿姑娘,还望你能理解如松公子。我们虽是女人,同样吃粮当兵,时刻面临凶险,你可知道?林邵琦商船被劫后,胡总兵在第一时间就通知李总兵,若非他们在暗中使力帮忙,北司岂能轻饶于你?”
此刻,只见许灵儿心事重重,低头沉默不语。
“其实,如松将军也给胡大人来过书信,李少帅深谙兵法、智勇双全,在与蒙古人历次战斗中,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是兵部表彰的楷模!灵儿妹妹,你还在等什么……”
许灵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这时,阿德公已经听出门道来了……
“孩子,你还没成家?”
许灵儿点点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不管当差有多忙,不要耽搁终身大事……”
“爷爷,无论后世子孙将来在何哪儿,都不要忘记这是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