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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九尾的名字在江湖上收人钱财,替人打探消息……”
方廷尉受惊不小原本来审一桩大案,未曾料到牵出一桩案中案,多年以来骚乱京城的飞贼九尾抓到手了!
“等等,”他还有些不敢确信“你是说,你乃通缉犯九尾?”
顾柔面色平静:“回大人的话正是。”
“那么去年三月开春,毛尚书在府上遭遇刺客,也是你所为?”
顾柔摇头辩解
“非也。我身为探子,只买卖消息从不。那桩案子江湖同道冒我之名所为。”
“因为我是九尾,当时连秋上在京城为质多次遭遇暗算故而通过中间人找到我,要我替他打听对方来路。我由此和他做了笔买卖,这是去年春天的事。”
“当时我同他刚刚认识,也不知晓父亲在他们父子手中怎么可能通过连秋上与父亲联系。”
云晟得意冷笑:“一派胡言!连秋上南归之时,要你保护左右这岂能是刚刚相识便能有的交情?分明你们早已安通款曲。你协同你父亲顾之问襄助连氏父子,早已经加入了叛党。”
顾柔猛然抬起头,盯着云晟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太尉大人,我陪同连秋上南归,是因我是个拿人钱财的飞贼,他许我以重金,我见钱眼开方才答应。不过,若是论起和连秋上的交情,谁能比得上令爱呢?”
云晟听得她这样说,陡然变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廷尉大人,若您查证过,便可知我所言非虚。去年我收受连秋上钱财护送他南归,因为他认定国师对他怀有杀心,要我沿途保护。而太尉大人的五千金,飘飘姑娘也在随行途中,她一直同连秋上同乘车舆、形影不离,倘若说起交情,而我只不过受他雇佣,与士兵们同吃同住,论交情岂能与他二人相提并论……”
“你给我住口,”云晟脸色铁青,脖颈涨红地咆哮起身,“这妖妇受慕容情指使,意图污蔑皇上妃嫔,其心可诛!来人给她上刑!”
“且慢,”方廷尉直抹额头上的冷汗,万万没想到此案这般错综复杂,竟然还将皇上后宫的云美人牵涉进来,自己处理稍有不慎,莫说这顶廷尉官帽,就是项上人头也不保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太尉大人,皇上只命微臣审理此案,如今案情尚未有定论,不可轻易用刑啊。顾氏乃是国师夫人,一旦她无罪,便会加封命妇,下官倘若要用刑,也须先请示过皇上的旨意,以免皇上怪罪……”
“你还看不出来吗?慕容情挟私报复本座,指使此女乱咬一气,污蔑皇上后宫,你放任她口吐侮慢之辞,乃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他才要真正怪罪于你!”云晟暴怒之极。
顾柔满面无辜,认真插嘴道:“太尉大人息怒,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北军护送连秋上南归,许多将士均亲眼见证云飘飘……哦不,如今该称云夫人了,她与连秋上同车舆……”
“放肆,放肆!来人拿下!”云晟激怒打断,他决不能容顾柔将女儿的这段丑事揭露,也万没想到,他原本想要借由连秋上将顾柔打成反党,却将自己女儿给扯了进来。
这在方廷尉眼里看来,云太尉反常激烈的举止,简直像是恼羞成怒。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去年云飘飘和连秋上的私情他也有耳闻,如今从云太尉的表现来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太尉大人息怒,这样罢,”方廷尉起身,恭恭敬敬朝云晟鞠了个躬,“此案就交由下官来审理,太尉大人稍事休息,若有什么结果,下官自会禀报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
“方峤,你这是何意?”云晟低声咆哮,“莫非你也收受慕容情贿赂,想要纵容钦犯,反诬于本官?”
方廷尉急忙掸了掸袖子,下跪道:“下官不敢,下官正是为大人清誉着想,特请大人避嫌啊。下官奉旨查案,还请太尉大人……见谅!”
云晟急怒攻心。这个方峤,任职廷尉多年,是出了名的三不沾:不结党、不立派、不受贿,明哲保身和那万花筒钱鹏月有得一比。如果任由他来独立审查此案,只怕想要给慕容情套个罪名就难了,然而此刻又不能强逼于他,反而落了他人口实,于是只好强忍怒气,道:“本官命令你,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决不可纵容叛党,否则要你人头落地!”
“下官明白,下官谨遵太尉教诲。”方廷尉一边拜谢,心中更加不以为然吾乃天子之臣,你一太尉也不过身为人臣罢了,凭什么僭越,代替天子行生杀予夺之职?
云晟在卫士的护送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心中暗忖顾氏女甚是狡诈,若不对她用刑只怕目的难以达成,方峤不是要请示皇帝么?自己就先行一步,先跟皇帝要了这个准许,让他云晟来提审顾柔,这般就可以言行逼供,不怕顾氏不在慕容情的罪状上签字画押。
他这般打算着,便匆匆离去。
这边,方廷尉仍然在审顾柔。顾柔始终态度温顺,有问必答,字字句句不紧不慢
“倘若我夫主想要隐匿我的身份,便不可能光明正大迎娶我,何来私藏?”
“若是北军当真得到了铁衣,也不会在汉中走马谷损兵折将走马谷一役,我在军中几乎全军覆没,我若有铁衣,岂会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方廷尉审来审去,见顾柔只自认九尾飞贼之罪,其他一概撇清,心中将信将疑。这会儿牢房四角灯油快烧尽了,他自己也口干舌燥,便问守卫:“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刚过戊时。”
“今日先到此,将疑犯带去牢房。”待顾柔被押下去后,方廷尉又暗中吩咐守卫,严加看管,千万要防止旁人接近顾柔牢房,更要盯紧顾柔,防止她自杀。
顾柔今日为保全国师,将自己九尾身份卖出,以证和连秋上的交集。又将云飘飘扯了进来。她把这趟水搅浑了,至少能为大宗师争取时间想办法营救自己。
好在先前有大宗师指点,告诉她那方廷尉乃是位铁面无私之人,一旦案情牵扯云晟,便会撇开此人,要他避嫌,果不其然,否则自己不晓得还要受到多少牢狱之苦。
狱卒将顾柔送进第三重监狱底端。那是一间较为空旷的牢房,一面靠墙,三面皆为木栅笼,地上铺着茅草和木板搭成的简易床榻。
顾柔挨着床榻坐下。没多久,牢饭送来了,一碗白米饭,两素一荤。
顾柔无心用饭,独自静静坐着,听得隔壁传来争吵声。
狱卒埋怨道:“能给你吃上一口算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御膳房呢?”
“滚!”
伴随隔壁一声铿锵有力的叫骂,一碗白饭隔着牢笼泼到狱卒身上。
顾柔惊讶去看,发现自己隔壁原来关着一名老妪,这老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麻布衣裳,头发梳得甚是齐整,因为先前她有床不睡,却一声不吭卧倒在草垛中,顾柔竟然没发现自己隔壁有人。
狱卒勃然大怒:“这老东西!”
那老妪却傲然不睬,又卧回草中,断然不看那饭菜一眼。
“怎么回事。”声音惊动了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