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储君之事也已经尘埃落定，晋王杨广被册立为新太子。有了这个能干儿子的帮忙，杨坚也感觉到轻松了不少，只是心中的压抑和郁闷却是与日俱增。

这些年皇后对后宫的管制严厉苛刻，自己从来不去多问。可如今这种霸道苛刻的管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杨坚才觉得难以忍受。

以前自己国事繁忙，整天忙于公务，从来无暇放松，也没有时间享乐。如今好不容易卸下一点重担，抽空出来多陪伴一下这个操劳一生的妻子。这才发现当初那个温顺懂事，体贴善良的妻子早已不复存在。

眼前陪伴在身边的女人，暴躁易怒，蛮横骄悍。宫中众人寒蝉若禁，惶恐难安。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实在无法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面目狰狞，为何如今松懈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同以往。难道这些年她在自己面前知书达理，大度宽容都是装出来的？还是说，很早之前她就已经转变，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陛下，已经日落西山了，该回后宫了。”

“朕不想回去，再坐会。”

太监总管看着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陛下，心里徘徊不定。静默片刻，最终还是状着胆子开口道。

“皇后差人来问，陛下现今时间充裕，为何还是同以往一样……”

杨坚猛的转过身，太监总管吓的赶紧闭上嘴。“从朕入宫开始，你就跟在朕身边，应该知道朕到底在想什么？”

“老奴明白，只是不敢就那样回复皇后。陛下和皇后恩爱数十年，偶尔吵吵架，也属正常。”

“朕和皇后做了几十年夫妻鲜少争执，原以为此生就这样安安稳稳度过。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把此前没有吵过的架全都补回来了。”

“皇后性格高傲，个性强势，陛下此前日理万机，没有闲暇时间呆在后宫。如今接触的时间多了，自然就容易发生矛盾，起冲突。”

听着对方委婉的劝告，杨坚脸上不禁泛起颓然之色。

“可以前皇后并不是这样。朕年少时蛰伏十多年，那时节也经常呆在家中，从不会出现此种状况。不知为何，这一次朕突然发觉她变得那样陌生，那样不近人情。”

“皇后如今已非昔日单纯少女，容颜不再，心性已变，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害怕陛下……”

话到一半，太监总管再次缄默不言，废后纳妃之事，不得陛下旨意，终究不敢说出口。

杨坚深吸一口气，默默感叹道：“朕这些年待她不薄，皇后之位稳如泰山。为了让她心安，朕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后宫中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她藏匿或者赶走，朕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可如今但凡有宫女多看朕一眼，就会被她严加处置。但凡有人敢未经她的允许出现在朕眼前，就会被施以重刑。朕到如今才明白，自己已经成了后宫中的怪物，人人避之不及。这哪还像朕的家，哪还有一点温馨可言，哪还有一点自由可谈？”

“陛下每日呆在御书房不肯回去，其实是为了躲避那样压抑难受的环境，而不是因为不想看到皇后？”

听到此话，杨坚闭了闭眼，缓缓回道：“逃避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是真，不想面对皇后也是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朕不想就这么吵没了。”

“可是陛下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要回去面对皇后。陛下总不至于往后都睡在书房里吧？”

杨坚苦笑一声，神情变得淡漠。“如果天天要回去跟她吵，朕宁愿睡书房。至少还能保存对她最后一丝幻想，朕不想有朝一日，想起皇后就是厌恶的神情。”

“皇后执念太深，陛下不妨派个人去劝导一番，将陛下心中想法都说给皇后听。夫妻间有个缓冲，有些许距离，也许还能重归于好。”

“朕也想过，只是如今能充当这个角色的人，都已经离开皇宫。朕和皇后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就是少了这些人的润滑……”

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郑贲离开，杨坚突然之间连说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算了，还是别说了，说再多也没用。

“要不老奴先去打探一下，看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陛下再依情况作出决定？”

杨坚看着笑眯眯的太监总管，不满的回道：“你走了，谁来陪朕舒缓心中的郁闷？算了，陪朕回后宫。”

太监总管闻言，惊喜不已。“陛下想通了，愿意见皇后了。”

“后宫那么大，陪朕四处逛逛。逛累了，找个卧榻随便睡一晚，明天再说。”

“也好，陛下先将事情缓一缓，也许事情就会出现转机。那老奴就当陛下的夜灯。”

“好多年没有这么轻快的走过夜路了，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