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飞煌、薛衣人,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薛衣人出剑的速度一如既往的不断变慢,剑尖离剑鞘不足半寸了,却始终没有出鞘。
等待总是漫长的。
石秀云甚至比焱飞煌还要担心。
然而她不敢动,生怕一动就影响到焱飞煌。
骤然间,焱飞煌的飞刀脱手了,薛衣人却收住了剑,只见半空之中,一缕血红的剑光,突然出现。
这一缕血色剑光,来得无影无终,却被飞刀锁定了。
一道肥硕的身影随之出现,赫然便往焱飞煌那里袭过去。
他的目标不是焱飞煌,竟然是焱飞煌身边的石秀云。
剑光被击碎,伴随而来的是青色的掌影。
天绝地灭大灭情手!
这一击之无情霸道,硬生生把空气都压缩了。
焱飞煌身后的竹林被压得往一边倒去,分外可怖。
可想而至,身处掌力漩涡的他,面对了何等的压力。
焱飞煌伸出了手,居然迎了上去,手指轻轻一按,霎时间所有的掌劲烟消云散。
这一瞬,焱飞煌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恰恰点在出手之人的掌心。
薛衣人的剑终于出鞘了。
他的剑不是朝焱飞煌而去,而是朝这偷袭的人所去。
这人面孔和薛衣人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人要胖上许多。
剑架在此人的脖子上,焱飞煌才收回了手指。
他看着此人,淡淡道:“为什么急着出手,你这天绝地灭大灭情手才练到六分火候,破绽还是太多了。”
此人正是薛衣人的亲弟弟,薛家庄的二庄主薛宝宝,也是操纵刺客集团的幕后首领。
事实上他这套武功虽是初练,但以他的根基,原本破绽并不多,奈何他面对的是焱飞煌。
旁人眼中一分的破绽,到了焱飞煌眼中就成了百份。
薛衣人道:“我早该想到,你是为他而来。”
焱飞煌道:“他练天绝地灭大灭情手的事,你可知道。”
薛衣人道:“知道。”
薛宝宝却道:“不用你代我受过。”
他看着焱飞煌,冷笑起来:“自从一点红刺杀你失败之后,我已开始调查你,大漠驱逐石观音,东渡扶桑,败尽举国高手,果然厉害,我可不会心存侥幸,觉得你不会来找我麻烦,也多亏你,才能让我下定决心去练这九死一生的天绝地灭大灭情手,可惜我唯一没预见到,你居然来的这么早。”
焱飞煌道:“我应该来得更早些的,来早一点,那女孩便不会死了。”
薛宝宝厉笑起来:“死的人何止是一个小姑娘。”
焱飞煌没有理会他,对着薛衣人道:“薛庄主撤开剑罢,以令弟实力,即便加上这恶毒邪功,也杀不了我。”
薛衣人心中感激,面无表情的收回长剑。
他作为兄长,却拿着剑架在自己弟弟的脖子上,这种痛心,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够体会。
薛宝宝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
焱飞煌道:“你这些年装疯卖傻,薛庄主或许一日受蔽,却不会这么多年都蒙在鼓中,此事他不会不知情,如果要奉行武林正义,你是元凶,薛庄主也是帮凶。”
薛衣人没有辩解:“你说得没错,长兄如父,他装傻我是清楚的,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
薛宝宝暗中操纵杀手集团的事,他一段时间后就知道了,但他又能如何,难道真的杀了弟弟不成,只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即便刚才出剑架在他脖子上,薛衣人真正目的也是为了保住薛宝宝的命。
事态至此,从始至终,焱飞煌都是一派从容,出手无半分杂乱。
别说薛衣人不会和薛宝宝兄弟联手,就算他们联手,也依旧留不住焱飞煌。
他也明白了焱飞煌为什么从始至终带着石秀云,他就是防着薛宝宝对石秀云下手。
薛宝宝瞪着薛衣人:“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甚至看着我这些年培养杀手,你自觉亏欠我良多,也不愿意制止,不过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很多才对,你该明白这点。”
薛衣人道:“这的确是我的过错。”
他对着焱飞煌道:“他犯了恶行,我却是帮凶,雅公子如果想要替天行道,那就动手吧。”
焱飞煌道:“我这人铁石心肠,要是你们让我动手,那么你们肯定活不了,不过上天总有好生之德,这位石秀云姑娘与你弟弟有杀姐之仇,若是她想杀你弟弟,为姐姐报仇,希望薛庄主不要阻拦。”
薛衣人道:“十世之仇犹可直报,何况是为亲姐之仇。”
在下山的路上,焱飞煌和石秀云并肩而行。
没有了薛宝宝的暗中威胁,两人现在都是守之以礼。
焱飞煌道:“你为什么不杀薛二庄主,你姐姐的仇呢?”
石秀云道:“我下不去手,我失去了姐姐,难道就得让薛老爷失去弟弟,我自己能感到这样的痛苦,难道就让别人也这么痛苦,如果姐姐和父亲知道。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焱飞煌有些奇怪:“你之前想杀薛斌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薛庄主会有丧子之痛么。”
石秀云道:“我那时满脑子充满仇恨,况且爹爹和姐姐都死了,我觉得活着也没意思,所以才那样做。”
之前是活着没意思,但现在却不同了,因为她认识了新的人,一个很有意思,很神秘,很令人着迷的人。
焱飞煌明白她的念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我不是一个好人,忘了我你会更好。”
石秀云道:“你难道以为我就是那样死皮赖脸的女人,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也不奢求能够伴在你身边,只是你总得给我报答你的机会。”
焱飞煌道:“我不值得你那样付出。”
石秀云低声道:“为什么不愿意,我想给你好好做一顿饭都不行么?”
焱飞煌本以为按照英雄救美的套路,现在石秀云怎么也得对她以身相许,没想到她只是想给自己做一顿饭,他的神情有些尴尬。
同时也不禁有些失落,但又有些释怀。
酒不是好酒,菜却是好菜。
人是可人。
本来他平时喝三千杯都不会醉,但是就不知道怎么突然醉了。
花田里犯了错。
焱飞煌并不在花田,但他依旧犯了错,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这也未必是错。
焱飞煌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心里也很充实。
神思好像也抛掉一些包袱,变得愈加清灵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