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一身水绿色交领襦裙,衬托得腰线细长,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她坐在翠竹轩中,一言不发,对镜装点着鬓发。
猛的,她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朱漆妆奁,珠翠首饰瞬间散落一地,惊得青竹的侍女急急的跑进来,忙蹲下身子,一边捡着地上的头饰,一面道:“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呀!”
青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泪不由的涌了出来,她喃喃道:“我才十九岁啊,十九岁……”
“是,是,奴婢知道。”侍女看着地上摔碎的玉镯,心疼道:“这是去年您生辰王爷赠给您的,您瞧,都摔碎了!”
青竹的声音陡然尖利了几分,道:“他人都不来,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婢女惊骇地望着失态的青竹,下意识道:“夫人……”
青竹的泪珠滴滴落下,手扶心口颤声道:“我是王爷第一个女人,从他十六岁在云城征战那一年,我就成了他的人啊……”
当初肖之祯在云城时,他的姨母,镇北公夫人见肖之祯与李敬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为他们二人将来定会亲上加亲,便将府中品貌俱佳的丫鬟青竹赐给了肖之祯作通房,提前为敬瓷出嫁做准备。
青竹祖上原本也是富裕人家,就因父亲好赌,败光了家业,才将她买入了镇北公府。青竹擅诗词,长相虽清淡,但不失是个美人。起初肖之祯年少意气,对她体贴入微,二人也曾有过很幸福的时光。
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敬瓷小姐的附属品。但自己受镇北公夫人恩惠,能陪伴在五殿下左右,她也认命了。
可殿下最终没有娶敬瓷小姐,现在王府里的主母,是一个从三品太医的女儿,沈氏。
初次去拜见她时,她并未觉得她有多么特别。她的年纪比自己轻,杏眼高鼻,眉眼盈盈,倒是个明媚的女子。
自己当时暗想,王爷怎的突然变了口味?
无论是自己,还是婉娘,或者是敬瓷小姐,都是清新的,像芙蕖,像水竹,像兰草,皆符合王爷冷淡清寡的性子。
可沈氏,也许,像一朵,牡丹?
自沈氏嫁进王府,王爷似是变了很多。
起初,王爷与沈氏还算寻常。
他虽偶尔留宿长春殿,却也不怎么来后院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几次见到王爷站在长春殿门口,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沈氏与她的侍女嬉闹,而后离去。
中秋夜里,她去书房为王爷送清粥,却发现王爷心事重重的走了出来。她悄悄地尾随上去,发现他在长春殿前绕了好几圈,似是下了极大地决心,才迈了进去。
开始还能听到二人的说话声,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她好奇的向内望了一眼,正瞧见沈氏靠在他怀里,似是睡着了。月色下,他抬手轻轻描绘着沈氏的眉眼,满眼的爱怜。
再后来。
沈氏扭伤了脚,王爷会亲自抱着她到花园里晒太阳,唇角扬着好看的弧度。
沈氏闹小脾气了,他更是耐心的不得了,为哄她开心,变着花样的为她寻街市上的吃食,姜糖,糖葫芦,糯米糕……以致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妃娘娘嗜甜。
据长春殿伺候的小太监们说,王爷起身从来不肯叫醒沈氏,更不许别人叫醒她。
即使是婉娘身怀有孕,即使是那夜大雨瓢泼,他都要赶回长春殿,去陪她。
依海玉公公所言,王爷说过,王妃娘娘胆子小,看到围场的树影都会吓得睡不着,更别说这般电闪雷鸣的雨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