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晨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桌面上平摊着王恭厂案的卷宗,王恭厂幸存将作徐德到兵部武库司郎中廖虎城的供词表明,从天启二年筹备王恭厂兵工厂开始就出现了一系列问题,筹建王恭厂时期进料就有贪腐问题出现,因为当时有徐光启把关,所以也只是在用料和人力上做一些理所当然的克扣,可自天启三年正月王恭厂正式投产,徐光启离任厂长之后,兵工厂附属的制造、督造、仓储都各司便自上而下便逐渐卷入了武器外流的交易之中,将作、督造都有涉及,以王恭厂总督造沈俊为首,每年在出产的武器数量上做手脚,将大量制造的军品批为不合格,然后进入销毁阶段之后再从销毁场运到京师郊外的兵部武库司的仓库之中存储,再通过沈俊的堂弟沈芳和转手向外销售,所有脏银则一律存在沈方赫的账户之下。
自天启三年开始,到今年为止,通过此方式流出的火枪一万两千支,弹药七万发左右,总计银一百五十二万三千五百两。
冯君晨一语不发,他将卷宗丢在桌子上,看了看坐在议事堂里内务部调查局局长宋永元和天津站的欧阳觉,之前内阁已经责成内务部、陆军部、大理寺和刑部一起调查王恭厂军械流失和大火案。
“就这些吗?”冯君晨看了一眼宋永元和欧阳觉,问道。
“除此之外,”宋永元看了一眼欧阳觉,“我们在二月初一的时候已经查封了武库司的通州仓库,陆军部已经清点过了,仓库里尚有还未卖出的火枪两万七千多支,弹药十二万发,还有六门火炮。”
冯君晨面色铁青,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一旦外流所造成的后果,两万多支火枪已经是非常大的数目了,竟然还有火炮这种重火器。
“幸亏杨委员调查及时,否则这些火炮一旦外流,后果不堪设想。”宋永元看着冯君晨,“锦衣卫已经把沈俊抓起来了,目前收押在刑部大牢之中,不过……”
“不过什么?”冯君晨看了他一眼。
“刑部说,沈俊是内阁要犯,又是王恭厂总督造,事关重大,所以把我们要求提审的公文给驳回了。”
“我们的意思,是希望刑部能够把欧阳觉移交给我们内务部,”一旁的欧阳觉连忙补充道,“如今沈芳和在逃,王恭厂很多人都在大火中被烧死了,那些火器的下落也只有沈俊知道,所以沈俊是关键,如果冯相想要知道这些火器的下落,就必须查死了这个沈俊。”
冯君晨点点头,他拿起案几上的卷宗。
“根据廖虎城的交待,这些军械都是成批运出王恭厂的,内务部查勘过通州武库司仓库的运送记录,里面也都是成批运出的,内务部的意见是,京师流出的那几把军官手枪已经不是关键了,而是这些成批的军械流到了什么地方才是关键,如果这些军械通过什么中转的方式流到了蒙古或者建奴甚至是日本那边去的话,那这件事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冯君晨立刻心里一沉,他看着宋永元。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你立刻联络陆军情报局,让他们和交通管理局一起调查一下这些军械的去向,一旦查实,立刻报告总统事务府和张帅。”
“冯相,这个沈俊是关键,我们的意思,是希望冯相能和孙相和皇上言明,最好把这个沈俊移交给咱们内务部,等我们查出了实情,就立刻交还给刑部。”欧阳觉一脸急切,“夜长梦多,我和宋局长都担心王恭厂的事情会再发生。”
冯君晨双眉紧皱,他看了一眼欧阳觉,明白这个后进的担心所在,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此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王恭厂总督造和兵部武库司的郎中是没那么大的胆子的,军械流失和王恭厂大火背后肯定有一群人在盯着了。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因为这关系到国家安危。
“这件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刑部那边我自然会给你们开路,但你们一定要尽快把沈俊的嘴撬开,这个沈俊身上藏了很多秘密,不能让他落在其他人的手里。”
冯君晨说到这里,又看了宋永元和欧阳觉一眼道:“不过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这个沈俊身上,依着我看,要立刻找到他的堂弟沈芳和,最好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之前先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