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距离泰安之战仅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形势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孙进只觉得越发寒冷,他坐在椅子上,望着案几上那张地图,思绪纷飞。
起义刚刚开始的时候,可谓是声势浩大,直隶,山东,山西各地云集响应的多达数十万众,但是教主却不愿意离开经营了许久的石佛口,而实际领导义军的徐教长一意孤行渡过黄河进入了山东,结果事态就朝着他所预测的最恶劣的情况发展了。
直隶的官军已经将石佛口团团围住,教主被围在石佛口的教堂之中,失陷只不过是旦夕之间,而那个山东总兵张子云在泰安一战歼灭了十万教军,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济南,徐教长不敢应战,便解围向北转进,但却在黄河渡口遭到了张子云所部的痛击,无法攻克渡口,徐教长仗着人多想要强攻,结果屡攻不破不说,还被张子云追上,如今已经被团团围在了渡口附近,张子云的攻击并不猛烈,但却步步紧逼,就像是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拨开,徐教长身陷重围,已经派了好几波的人向他求援。
他能有什么办法?
徐教长当初不听他的劝,执意要去山东,所以渡河的时候就只留给了他三四千人,好在这段时间他也不断招兵,总算是募得了一万多人,而且这次招募来了一批精壮,其中还有几个是卫所里的人,很懂行伍,他们领着四五百人,已经多次击溃了官军,如今的这个庄子也是他们夺下来的。
“孙先生,孙先生?”
一个年轻人从门外推门进来,他穿着厚厚的袄子,腰上挂着佩刀,头上则戴着一顶军盔,只不过缨子已经被摘了下来,推门的时候,外面一阵冷风卷进了门。
“圣女那里都吵翻了天,你怎么还有闲情在这坐着?”
“原来是尹兄弟,赶紧进屋里说。”孙进赶忙站了起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叫尹周明,他是目前孙进这支义军中最为亲近的人,若不是他及时加入义军,他们现在估计已经被官军剿灭了,如今他统帅着整个义军最能打的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他在行军布阵方面很有一套,若不是投了义军,怕是在官军里头也是相当厉害的一个人。
尹周明进了屋,便转身将屋门合上,然后关了门,便径直走到了孙进面前,接着解下了自己的佩刀放在了孙进面前的桌子上道:“孙先生,你就给小弟我一句实话,咱们这义军是不是不想再替天行道了,请孙先生给个痛快话。”
“尹兄弟何出此言?”孙进立刻大惊失色,赶紧问道。
尹周明一屁股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道:“当初咱带着咱的兄弟们来投先生,就是看中了先生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能杀贪官。自从咱们兄弟加入了之后,这最要命的活都是兄弟们干的,这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逃出了险境,这怎么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又要做送死的事情,我们兄弟可不去!”
孙进越听越糊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道:“尹兄弟,哥哥是向你保证过的,咱们义军就是要替天行道,杀尽天下的贪官。”
尹周明冷笑一声,双手一背道:“只怕贪官没有杀完,你我的项上人头却早就搬家了。”
孙进看着尹周明,愣了片刻,继而突然恍然大悟地道:“莫非你是从圣女那里来?”
尹周明一听这个,便“忽”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怒气,但看到孙进一脸讶异,便压住了自己的火,接着道:“我本来是想去劝劝圣女,如今咱们的实力不济,为今之计,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我刚进去,便看见一帮子传头围着圣女献计。”
孙进叹了口气,自打他们摆脱了官军追击,关于此支义军何去何从便是很多传头最为关心的事情,他领的这支大军除了尹周明的三千多人,其他的就剩下几百圣女的护卫,余下的,则都是教徒和教徒的家人,自然也包括孙进的老母,这样拖泥带水的,很有可能会被官军的主力追到,所以,孙进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南下进入亳州、颍州,这两地去岁大旱,颗粒无收,而官府的盘剥却越发严苛,对于闻香教而言,这片地方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他们需要在这两个地方度过严冬,然后重新集结教徒和义军,再做打算。
孙进以为他们无路可走,这条还算好的路已经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结果却使孙进大吃一惊。
“目下教主被困在石佛口,那里是闻香教的圣地,绝不可以被不信教的凡人攻占,如今我军连胜几阵,士气正高,此时可以回军石佛口,解救教主于危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