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场里，模范军的士兵们齐整整地列着队，站在校场中，谁也不说话，在校场前的校阅台下，一字排开地跪着一水的军官，他们已经被剥去军服，穿着白色的内衣，跪倒在尘埃之中，在他们的前面，则平躺着一个男人，他趴在哪儿，衣服凌乱，显然刚刚经过了一番挣扎才被带到此地，现在却已不说话，双眼中满是麻木，似乎已经知道大祸临头，再怎么挣扎已经没用了，在他的前面，放着一个木盆，他的身边，则是两名模范军的士兵和一个赤着身子，捧着鬼头大刀的七尺壮汉，刽子手显然已经做熟了自己的工作，抱着自己的大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脚下，则放着一罐子的酒，还有几个酒碗。

张子云站在校阅台上，穿着整齐的模范军制服，看着满场的模范军的军官士兵。

“各位官兵，模范军与神机营不一样，与大明所有的卫所都不一样，在这里，军法就是一切，军令就是一切，凡是触犯军法者，便就是不想在模范军待了，你若是离开了模范军，模范军的军法自然是管不了你，但若是你还在模范军，便就得守着模范军的军令，遵着模范军的军法，否则，便就是曾经的百户，千户，也容不下你！

第二团第三连连长李坦，自以为是神机营的老人，故意拖延，不遵军令，被本将依照军法驱逐出去，本是念着他在神机营的苦劳，给他条生路，结果他非但没有闭门反省，反而以为是本将的软弱，于是四处串联，勾结第二团的大多数军官，意图以整个第二团威胁本将，犯下如此恶行，军法不容，今将李坦逮捕在此，依陆军条例，大明军法，煽动兵士反逆长官者，阵前斩首，示众三日，以儆效尤。第二团参与哗变军官驱逐出模范军，并根据参与之程度，依照军法追究罪行，第三连兵士参与哗变，依照军法，从模范军中全数除名。”

校场中没有人敢说话，所有的兵士都静静地站立着，无人应声，无人叫喊，即便是心中有极大的震撼，也没有人敢说话。

张子云扶着自己的佩剑，扫了全场一眼，此刻，校场寂静无声，整齐划一的，都是沉默，没有长官训令，无人说话。

这便是纪律。

张子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士兵，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服从军令的士兵，他挥起手，朗声道：“模范军自今日起，要严格遵守陆军条令各项，无人可以例外，违令者，将以军法处置，绝不有半分容情，只有这般，咱们这模范军，才能当得起模范二字，才能当得起我大明骁勇。你们行不行？”

“行！”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好，自今日起，再没有家丁家将，再没有百户千户，在这模范军内，大家便都是同袍兄弟，军法条令便是老大，只要是遵守了，本将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张子云说完，又盯了一眼台下的李坦，吼道：“若是违了军法条令，便就是功劳再大，与本将关系再亲，也得像他们这样，受着军法的一刀！”

张子云冲着站在底下的凌威示意，凌威会意，然后朝着那两名士兵吩咐了几句，那两名士兵便立刻搬起酒坛，接着打开封口，倒满了三碗，放在李坦身旁，凌威走到李坦身边，将一碗酒端起，递到了李坦的嘴边。

“喝吧，喝了好上路。”

李坦看了一眼凌威，又瞥了一眼站在台上的张子云，双眼垂泪。

“李坦知错了，李坦真知错了，李坦……”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双手接过酒碗，闭着眼，一仰头，将一碗酒喝完，接着甩凌威便又端起了第二碗，他也仰着头，咕咚喝完。

待到第三碗的时候，他愣住了，双手发颤，却不敢接。这一碗喝完，他怕就只能闭着眼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