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母亲到也没有着急,先看我做饭的架势,看我动作算是麻利,便夸了我两句,才问我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所有的母亲共同关心的大概都是女儿对象的家庭,可是如果女婿不好,人家家庭再好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我父亲是边防军人,我母亲也是军人,是军医,原来也在边防部队,和父亲是一个团的,我们一家那时都生活在额济纳旗的达来乎布,一个很偏僻的内蒙古小镇。现在他们都调到了呼和浩特,母亲在军区医院当医生。我还有个妹妹在上海借读,现在大概……”我算了算,“嗯,读初三了。我比妹妹大五岁。”我有意地人家问一我答三。
从我的话里,她母亲知道了我是军人家庭出身,父母亲都是军队干部,还算可以接受。而我一下把她要问的都说出来,让她一时也不知问什么了,一下子问多了也不符合身份吧。
阿姨忽然见到我拿回的那个陶罐,问我买个土坛子干什么。我说:“西安真是名不虚传的古都,我发现这里古代的东西特别多。这是个陶罐,汉代的物件,不贵就买了。我想做个架子,把它放在上面,让家里也有几分西安的厚重不是。”
“你懂这个?你还有这样的雅好?”这个阿姨好奇地问。
“懂不敢说,碰到物美价廉的倒是敢出手。”我轻描淡写地答道。
“现在年轻人哪个懂这个,你能在这上面有爱好,可以多学多看,留下几件古董,也是不错的。”
“阿姨您说的是。”我顺着她的话答应着。
“你的口音怎么像是南方的啊?”
“我姥姥家住在南方,小时父母在部队照顾不到我,所以长到14岁才去的内蒙。”
“这样啊。”她好像明白我口音有别的原因,文革时阿姨曾在内蒙兵团支过边,那边的口音熟悉,也对内蒙有股子亲热感。
我熟练地炒着菜,另一个火眼还炖了一个,看着我有步骤地做着饭,大概这个阿姨心里会说:“小伙子自理能力不错,会照顾人。”
饭做好了,就三个菜,一个炒菜、一个炖菜和一个汤,大多是我吃习惯的,在上海又改良过,比较适合城里人的口味。
三人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她们母女二人边吃边议论饭菜的做法。母亲说菜的口味和用料像是南方的做法,有些酸溜溜的女儿说这清淡的菜肴最适合女性,吃了不怕胖。我说吃酸的可以保持血管软化,竹笋、蘑菇都利于健康,说是保健餐更对。
一说到健康,她的妈妈问起我的战后综合症是怎么回事。我只好说:“这是在特定的环境刺激下人受到的心理伤害,也许能治愈,也许一辈子会带着这种心理伤害生活。我在努力摆脱这种心理疾病的影响,小倩给我很多关怀,让我现在好多了。”
我这样用一种科学描述和定义的方式向她母亲解释自己的病,极大地隐蔽了战场综合症的实际表现,小倩听了就笑,她妈妈听了更是一头雾水,“什么特定的环境,什么心理伤害”是多么模糊的说法。但听到女儿的作用,算是明白了我在夸小倩。
“你们俩怎么都喜欢用特定的什么应付我呢?”
“妈,我是和晨旭学的。”女友立刻把我“卖”了。
“嗯,嗯,跟着导师,总是用客观的语言去描述个物理现象习惯了吧?”我又推到了导师身上。
“妈,晨旭可是有专属导师的,我们学校都没几个本科生有这样的待遇。厉害吧!”女友总是找机会夸我。
“你的导师怎么样,跟着他有前途么?”女友的母亲关心的是这个。
我想了想,回答道:“怎么说呢,其实我对科学技术这块懂的不多,以前在高中我根本没想过学医学以外的专业。我现在喜欢上这个专业了,可要学的东西太多,我才学了一点点,专业前景还看不清楚。不过,我的导师很厉害,搞的是合成孔径雷达,最尖端的雷达,小倩应该知道些。我学的不是雷达,是遥感遥测,很前沿和多学科交叉融合的专业,如果要跟着导师发展,得本科毕业考他的研究生,转到雷达学科上。”
“哎呀,你说的除了医学外,其它的我可搞不懂,都是前沿学科吧?”
“妈,您不用搞懂,让晨旭搞懂就好。”女友又插话了,还打趣了自己的妈妈。
后来,听女朋友说:她妈妈回到家就对她父亲说了小倩的男朋友太聪明了,说出的话还真难对付。不过生活上能给女儿很多照顾,爱好上也很有特色,整体素质不错。其实她还想问,我为什么没学成医学,如果我是学医的,她会举手同意我和小倩在一起。
女朋友的父亲只说了,有空去看看那个汉代的陶罐。
见过女友母亲后,我有些压力,有些忐忑。在那个阿姨离开后,我紧张地问小倩:“你妈妈见过我,不会认为我和你住在一个套间里,我轻浮吧?”
“你都住进来了,还怕什么?”她有些嘲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