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拉,你疯了么!”
门被猛地踢开,金发精灵风一般地冲到了正坐在梳妆镜边的男子身旁,双手掐着对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着。
“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混蛋的条件,你不是最厌恶这种事的么!”
手中的木梳摔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男子的目光往地上看去,接着便要弯下腰去捡。
“回答我的话!”
金发精灵咆哮着,一脚便将那吸引走对方注意力的该死的木梳踢得远远的。
木梳撞在远处的衣柜角上,顿时被撞断了两根木齿,眼看着是不能再用了。
“亚拉大人!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别以为我今天会放你走出这个房门一步!”
“拉斐尔死了。”
金发精灵一怔。
“加列和乌列兄弟也死了。”
“沙莉,雷米尔,米达伦,西亚,艾瑞都死了。”
男子口中的名字,曾经都是他们的同伴,和他们彼此扶持着前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甚至是为了弥补两人计划中的错漏和失误,而不得不牺牲生命去换取一切的顺利。
金发精灵将双手收到背后,想要用紧握成拳的动作,掩饰自己无法克制地颤抖。
“是的,他们都死了,为了我们的计划而死。”
“但是我们拯救了多少人。”
金发精灵神情激动地走到窗边,猛地将窗户推开,一时间,温暖的风携裹着花香吹进了屋内,仿佛驱散了这屋中常年不散的阴寒。
“你听听,你听听这院子里的笑声,那些,那些,都是我们一直努力到今天,牺牲了无数同伴的性命换来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孩子们的笑声,让男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惑和茫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初衷改变了呢?
“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如今的平静,可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你知道如果你答应了他的条件,会发生什么吗!”
“不明白的,是你。”
男子站起身,在金发精灵怔愣的目光中,他的神情是从来未曾有过的冷漠。
“你忘了当初曾说过的么,想要拯救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精灵。”
“可是现在的你,只知道沉浸于自己亲手创造的小小胜利,忘记了在外面,在这片围墙保护不到的世界里,还有无数精灵在绝望和痛苦中煎熬,等着有人将他们解救出来。”
“我知道!”
像是被困在牢笼中的猛兽,金发精灵咆哮着。
“但是我没有办法了,只是保护眼前这些人,我就已经没有余力了,实在没有更多的力量”
“我有。”
金发精灵一怔,看向那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里面再也寻不到一丝温柔的灰紫色眼睛。
“神的水晶,那是由神亲手做给我的礼物,里面的力量,只有我可以激发,只要得到了那块水晶,我们就可以改变所有精灵的命运。”
“为此,我需要一把钥匙,今晚,我就要去把这把钥匙得到手。”
“即使是用身体作为代价?”
“这种事,你做的,为什么我做不得。”
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男子笑了起来,点点笑意将一张美丽极了的面孔氤氲得鲜活,仿佛染了剧毒的花卉,散发出凛冽又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过是神的玩具,是神的宠物。”
男子伸手捂上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副身体的胸膛里,那颗由血肉构成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这副身体已经死去了,可他还活着,难道这是夏对他的惩罚么?
“既然只是一件玩具,只是一个宠物,那么一个主人,两个主人,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用多么肮脏的手段,不管经历多少痛苦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期待的,都是同一个有着希望的未来,这就够了。”
男子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走去,就在抓上门把手的那刻,他停下了脚步。
“很难灵的心脏,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所以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吃任何一个精灵的心脏了。”
门关上的声音在房内回响,金发精灵怔怔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男子笑着和经过自己身边的众人打招呼,接着,神态自然地坐上了庄园外,一辆早就停在那里的马车。
直到马车门彻底关上,将男子的身影留在一片阴暗中,金发精灵终于克制不住地蹲下了身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大哭了起来。
“咳咳”
漆黑的地窖里,有一个极力压低了声音的咳嗽声,只是不管怎么压低,小小的房间总会把任何声响扩大数倍,乃至数十倍。
于是,在一片寂静黑暗中,这沉闷又压抑的咳嗽声变得越发恐怖,就像是野兽沙哑的嘶吼声。
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扰了,一切声息都停了下来,仿佛刚才那种难受得,令听者都恨不得替对方狠狠咳上几声的声响,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幽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漫长,而没了其他声音的干扰,一种细微的,有节奏的动静,才在死寂中清晰起来。
直到那动静朝地窖不断靠近,才渐渐清晰到能让人分辨那是有谁正在谨慎靠近的脚步声。
来人将地窖的门开启了一条小缝,便立刻蹿了进去。
转过身的那刻,光穿过尚未完全关紧的门缝,照射到了某种能折射光芒的物体表面,伴随着破空之声,朝来人的脖颈处刺去。
“是我!”
失声的高亢尖叫,很快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捂在来人口中。
“如果你下次再忘记我的话,我会觉得是不是应该把这一刀刺下去,好给你一点教训。”
如果刺下去,只能算教训的话
来人露出一脸苦笑,手却依旧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不肯松开,看着对方点燃烛火,总算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带来了些许橘黄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