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县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赵初年吩咐了个壮硕的汉子带她进城找大夫,其他人就地扎营了。
乐韵攥着丑丫的衣角愣是不松手。
丑丫觉得,她大概是被吓得不轻。
任谁经历过咽气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别人身体里活过来这种惊悚的事情,且险些被沉了河之后还能淡定得下来。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清晰的体会过死亡的过程,成为无法磨灭的记忆之后还要再去体会一次。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跟他去吧,最多天黑就回来了。”
乐韵抿紧唇角,垂眼盯着自己腿上狰狞的伤口,半晌才缓缓松了手。
若连路都不能走了,她就彻底成了废物。
赵初年的人又催促了一声,乐韵就着他的手单脚站起来。
见两人的马走远了,丑丫才轻轻松了口气。
有病看病,有伤看伤,就怕那种拧起性子来不听劝的。
傅言憋了一路,此时终于见不着人了才唏嘘道:“这姑娘比咱还可怜。”
丑丫想说,人家生前是当朝公主,可金贵着呢。
不过年纪轻轻的确实可惜了,这不生不死的模样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逃婚的法子千万种,怎么偏偏就选了最想不开的?
等那两人从县城里回来时,天色刚刚擦黑,营地里已经点了篝火。
才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偏凉,傅言递过来两块烤热的饼,扭捏的掐着嗓子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咳!”丑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乐乐,她叫乐乐,”她在乐韵开口之前说道,又伸腿踢了一下傅言,“你这见着姑娘就认妹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大胤这一代的帝王命中多女,十七公主上头只有两个哥哥。
当朝太子和三殿下。
乐韵悄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傅言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认了个王亲,龇牙咧嘴的摸着腿:“乐乐?怎么跟周夫人家养的猫一个名字?”
丑丫的眼尾横扫过去,傅言讪讪的噤声了。
营地里的几十个汉子们聚在一起,温了烈酒驱寒。
为他们赶车的大叔拎了半壶酒过来,扯着大嗓门儿道:“这样的天气夜里可冷,喝上几口好睡些。”
丑丫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从嗓子眼一直烧到了胃里。
傅言没喝惯酒,偏要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豪迈的仰脖子灌,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篝火的那一头有人嚎了一曲乡歌,嗓门惊起了鸟雀无数,营地里一时哄闹起来。
赶路原本就是件极累的事情,赵初年笑呵呵的看他们闹腾。
“丫头,你打算带着乐乐去邾州吗?”傅言在人群里小声的问道。
小姑娘跟着他们四处奔波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总不能放着她自生自灭。”丑丫说道。
若是换个人的话她还不是定要带到邾州去,托赵初年随意安顿了就是。
偏偏这姑娘情况特殊,就这么丢了似乎不太厚道。
“你们要去邾州?”
一道小小的女声突然从一旁响起。
乐韵自从昨日夜里说漏了名字后就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不安。
“对,”傅言扭头看向她,“你知道邾州?你在那里可有亲戚朋友?”
若是有的话那就好办得多。
乐韵又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了,篝火映在脸上,显得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丑丫扫过她眼里的热切,心下几分了然。
在邾州唯一能帮着这位十七公主的,也只有巫氏一族。
自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这个烫手山芋还是送给别人去操心好了。
昨天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已经有些困倦,丑丫掩唇打了个哈欠,撑着身子起来。
还未起一半,神色突然微变,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到地面上。
“怎么了?”傅言不解。
“感觉不太好,”丑丫拉起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乐韵道,“你与他们呆在一起,不要说话。”
营地是搭在背风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