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8章 大雪(1 / 2)将进酒首页

雪连下了几日行刺案草草收尾前段时间的波涛汹涌倏忽被风雪掩埋变成了白皑皑的苍茫李建恒就在这个时候听闻萧驰野病倒了。

据说是染了风寒还在面壁最终被击倒在榻,病得起不了身。李建恒冒雪出行摆驾离北王府,携领着诸臣与萧驰野又做回了好兄弟。

旁人都出去了萧驰野面色苍白,由晨阳扶起身,跟李建恒对坐。

李建恒说:“朕听信谗言那日斥责了你很是惭怍。”

萧驰野说:“君臣相依,本该如此皇上不必在意。”

李建恒沉默,萧驰野也沉默他们俩人终究也到了私下称君臣这一步。

李建恒勉强笑起来说:“朕从前以为你是铁打的,不会生病,不想你病起来也与寻常人一样。”

萧驰野说:“臣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是血肉之躯挨了刀子照样会流血。”

李建恒便想起猎场那夜萧驰野独个儿策马去了锦衣卫的包抄里,九死一生,把他提上了龙椅。

人真奇怪,憎恶一个人的时候,只会想起他的坏,可愧疚起来时,便只会想起他的好,仿佛曾经跟人一起骂过对方的话都挨在了自己心上,故而越发惭愧。

李建恒想问萧驰野许多事情,可他这一刻什么也不想问了。萧驰野说血肉之躯会流血,那生分的情谊怎么办?

李建恒便说:“……坐到这个位置,不是朕……不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策安,你没有坐在这里,你必定不会明白朝不保夕的滋味。旁人都以为这个位置能快活逍遥,从前我也这么想,可根本不是的。”

萧驰野没说话。

李建恒忽然就红了眼眶,他也不知道哪里难过,只能说:“我本就是块朽木,我告诉你,我清楚得很,若不是兄弟们都死光了,这位置轮不着我。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从来就想做个闲王,你们把我推上来,问也不问一句……我尽力了策安,我真的尽力了,我哪里能操控这天下权柄?我只能由着它操控我!”

李建恒痛苦地掩面,哽咽起来。

“策安,坐在上边,太高了,什么也看不清啊!”

萧驰野也红了眼眶,他说:“兄弟一场,我哪里会怪你?”

李建恒使劲地抹着眼泪,说:“可我到底伤了兄弟情。”

萧驰野说:“身不由己的事情,何必怪在自己头上?是我做事招摇,合该叫人收拾。”

李建恒说:“你本就是这样的脾气,怪不得你。他们这样撺掇我,为的都是他们自己。我对不住你,策安。”

他们俩人似是冰释前嫌,又恢复到了推心置腹的时候。只是那种插科打诨的轻松终究是没了,变成了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尴尬氛围。

李建恒待不久,与萧驰野说完话就得走,临走前又赏了许多东西,叮嘱萧驰野好好休息。

人一撤干净,萧驰野就扔了背靠的枕头,起身披衣,穿上鞋去了萧既明的书房。

书房里萧既明正听朝晖说军务,见萧驰野进来,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坐到跟前。

朝晖没停下,继续说:“年前的军饷开支户部已经查过了,年后的数额内阁还在商议。今年雪大,厥西人高兴,因为瑞雪兆丰年,能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但是中博已经开始冻死人了。”

“中博近年州府衙门本就人手稀缺,遇着大雪,压塌的屋舍也没几个人能去收拾。”萧既明喝着热茶,想了想,“给户部说,年初的离北军饷拨掉四万银子,用作中博茨州的修葺银子。”

茨州紧挨着东北粮马道,萧既明这个情给出去,也算是雪中送炭。

朝晖了然,提笔在册子上记了。

“中博州府衙门缺人手,都官也没几个肯去,但这样悬空着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萧驰野给萧既明倒茶。

“以前花思谦是不肯管,这是个烫手山芋,拿着了就得掏钱。”萧既明的手指沿着茶盏拨了拨,说,“但如今是海阁老主事,今年春闱,应该就要给中博物色合适的人选了。”

“新入仕的多半没经验,也没威信,做做下边的官吏可以,做封疆大吏定然是稳不住的。”萧驰野说,“去中博主持大局的人还是得从中枢里挑选。”

“如今就是缺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萧既明说,“中博从前是藩地,挨着沈氏,底下盘根纠缠,说不清的事情也多。沈卫在时已成了局势,五年前骤然被打乱了,现如今就是个混沌地。良民百姓当初因为边沙屠城往外跑,朝廷迟迟没有安抚政策,现在还待在中博的多是守备军残余下来的军户,以及各地的流寇。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中博现状不外乎如此。普通官员去了,镇不住场,反倒要吃下马威。”

“朝廷若是肯派个带兵的武将去,借着剿匪的名义还能管一管。”朝晖把册子合整齐,“但看着形势,怕是不敢这么做。”

当然不敢,阒都如今东北边有离北铁骑,东南边有启东守备军,都是重兵陲地,牵制起来已经很吃力了,冒着风险再派一个出去,封起来更难对付。但中博就这样放任不管也不行,事情必须要有个能折中的法子解决。

“这就是内阁该头疼的事情了,”萧既明推开军务,看着萧驰野,“怎么样?”

萧驰野手肘撑着椅把手,又想架腿,但看了一圈没找着地方,便说:“你把皇上吓得不轻,我看他是怕得不行,再不痛快也要跟我继续当兄弟。”

“你们本就有些酒肉情谊,”萧既明笑,“让他怕,总比让他不怕要好。”

“傅林叶出了大力气,”萧驰野说,“找个机会我得好生谢谢他。”

“不如谢谢你暗中相助的朋友。”萧既明说,“这案子能顺利过去,里边有人使了不少力。凭着傅林叶的经验,本不该这么马虎地就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