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寒仍在看书,只是在夜宴上的时候吃得多了些,这时倒是连二师兄的小肉干也勾不起胃口了,人生乐趣便少了一样。
却在这时,有琴音入耳。
初时寒本以为是夜宴里谁又来了兴致弹琴作乐,然而琴声渐入佳境,优雅动听,她却骤然抬起头来。
广陵散。
太平广记里记载着一则神鬼传奇:嵇康好琴,一日夜宿月华亭而夜不能寝,遂起坐抚琴,琴声优雅,打动一幽灵,那幽灵遂传广陵散于嵇康,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
但是
太平广记是华夏的典籍,嵇康是华夏的先人,广陵散是华夏的名曲。
九洲没有这一曲广陵散,唐国更没有!
她自是会这广陵散的,却从未在任何人前弹奏过,若说这东篱洲还有谁会这一曲,她不信会是旁人!
华夏十大古曲中,西陵漠河偏爱高山流水,因为那山水之间的逍遥她偏爱广陵散,因为嵇康赴死的从容。但少年情事,又终究为对方低头,努力去喜爱对方所喜爱的,以至于后来,西陵漠河弹奏广陵散的造诣更在她之上。
寒站起身来,连手中的书也来不及收,循着琴音的方向找去,便远远地望见,隔着千米远的宫殿檐角之上,一席白衣端坐,膝上平放一架瑶琴,随着他的十指波动琴弦,便有悠扬的音符流泻而出,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琴音竟不往别处去,全往她这一处来,因此哪怕是在这屋顶之上,哪怕相隔甚远,琴音依旧声声入耳,清晰无比。
仔细辨别琴音,寒更确定那人便是西陵漠河。且不提第一眼看去的直觉,且不提那种刻进魂魄血肉里的熟悉之感。
单是这琴音便能确定他的身份。
和许多名传天下的古曲一样,广陵散只留下一个难以考证的传说,连曲谱也是后人从星星点点的残卷中整理修复出来,原版的广陵散随着嵇康赴死而失传,流传后世的都是曲谱各有不同,西陵漠河所弹奏的这一曲广陵散乍一听去和旁的一般,仔细辨别便能现其中多处曲调做了微调。
这调整出自家族中一位比她高了四五个辈分的长辈之手,根据明代朱权编印的神奇秘谱中收录的广陵散进行的微调。
诸天万界那么多个位面,就算是一万人同时打破空间,能够落在同一片大6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她和西陵漠河同时落在九洲是长生施法的功劳,绝难再有相同的巧合!
纵然有这样的巧合,还能巧合到也是她西陵家族的长辈不成?
只是呼吸之间,寒心头的念头已经流转了万千,多少次想过,若是相见之日,她定要飞奔过去,将那人撕碎也好,拥抱也罢,总要真实的触摸到手中。
然而此刻,她却站在琉璃的房顶上,隔着千米遥望着他,竟不敢靠近过去。
“长生,我是不是喝醉了?”寒轻声问道。
喝醉了吧,今夜灵酒喝了不少,所以她在房顶看书睡着了,此刻是在梦中。
自前世的记忆回归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找到他,也许便是太想他了,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长生懂得寒此刻近乡情怯的心理,然而他是不能对她说谎的:“主人,不是梦,他出现了,就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