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十余士兵便装出发的时候,元毓一行距离南襄城,不过三分之一的路途。
这一路,元毓始终保持着戒备之心,时不时挑窗观察外面的动静。此时,正是两军交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南襄城的百姓早早就出城躲避战乱,故而官道上人迹罕见,就连小猫小狗都不见踪影。
渐渐的,元毓放松下来。
想他这两天也是忧思过甚,稍稍懈怠,倦意便来。他也不强撑,打个哈欠,就倚靠在车窗边,浅浅入眠。
刚起鼾声,马车骤然而停。
元毓一个激灵,登时醒来,右手便摸到藏在腰间的匕首。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响起:“请问过路人是否前去南襄城?我家的马车坏了。可否帮个忙?搭我们一程?”
楚杰道:“去去去,我家公子的马车从不搭载陌生人。”不得不说,他装小厮还挺像。
那女声又道:“公子,还请行个方便吧。我们一行都是妇道人家,到南襄城也是为投奔姑爷而去。如今流落这荒郊野岭,确实没有法子,还请公子可怜体谅。”闻其言语,应该是一位知书达理的丫鬟。
元毓时常混迹风月场所,对姑娘们素来怜爱,如今难免不动恻隐之心。
遂挑开车帘,对楚杰道:“就让她们上来吧。”
楚杰偏头冲他咬牙切齿:“公子,我们有正事要办,莫要多事。”
“我偏要多事,本小侯……”
跋扈的话只说到一半,元毓猛然想起自己如今是“鸾镜公子”,遂急忙打住,勉勉强强地维持住一点高冷的姿态来:“就按区区说的做。”言毕,便放下车帘,端坐回去。
不多时,就钻进来一个穿着翠绿衣裳,梳着单髻的姑娘。她先对元毓欠身,接着,侧身卷起车帘,随后就进来一位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只见她穿着粉色的缎子皮袄,外裹着一件白狐裘衣,梳着双髻,尾梢垂到胸前。待至车中,灵动的眸子一眨,落在元毓的身上,便微微一弯,盈盈一拜,言笑晏晏道:“多谢哥哥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待我等进城后,定当重酬。”她言语清脆,仿若黄莺,又模仿着江湖侠士说话时的豪迈动作,委实俏丽可爱。元毓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来。接着,又上来一位黄衣女子,元毓竟没有在意。
他只看着小姑娘,轻声问:“你们的马车怎么就坏在路上了?”
这时,马车缓缓启动。小姑娘扶着脸颊,叹气道:“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那马儿忽然发狂,任花蕊姐姐怎么都拉不住,还好大家都没有事。”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遂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大方方道:“哥哥可以叫我香香。这位是沉璧姐姐。这位是花蕊姐姐。”
绿衣沉璧,黄衣花蕊,一个体贴,一个伶俐,应该都是粉衣女娃娃的婢女。
元毓自以为将三女的关系摸清。遂不动声色、暗暗观察。香香在这时问道:“哥哥,你呢?香香该如何称呼你呢?”元毓故作冷清地回道:“鸾镜。”
“你就是号称神州第一美的鸾镜公子?”小姑娘捧起脸,惊呼起来。
“想不到区区竟如此盛名在外,连一位小姑娘都认识。”
“我不认识你。只是听我哥哥说起过。”小姑娘实诚道。
刚说完,绿衣沉璧就温柔地纠正:“小姐,临走前老爷可是反复交代,不许你见人就叫哥哥姐姐的,尤其是公子,那可是姑爷。”她的声音清脆,就是那个拦截马车的丫鬟。
香香嘟嘟嘴:“……不叫哥哥,那叫什么啊?”沉璧摇摇头,不忍苛责。
黄衣花蕊在这时插嘴道:“我家公子喜欢小姐叫他哥哥呢。要是忽然换个称呼,说不定公子还不习惯呢。”
原来黄衣花蕊不是小姑娘的婢女,而是男方家的看小姑娘的打扮,应该还未过门。
猜测出这么多事情以后,元毓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八卦透了、无聊透了。
遂学着鸾镜公子的模样,翘起尾指,撩起车帘,察看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