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沅默了默,似在斟酌该怎么说,却最终还是模糊地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李隆基斜睨着萧江沅:“你……该不会也是她的面首吧?”
萧江沅立即道:“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萧江沅并不想提到上官婉儿,李隆基虽心中疑惑,更多的还是一股呼之欲出的欢喜:“那就好。”
萧江沅奇怪地看向李隆基,不明白哪里好,便见李隆基前所未有地温柔一笑:“有些东西,能少一个便是一个,却不想经过今日,一下子都没了。你不必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只要记得,你是女子,事情便会好办很多,我就有把握救你了。”
萧江沅摇头:“大王不必操心这个,在众人眼中,奴婢还是一个宦官。”
李隆基顿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了下来。他立时便明白过来,眼下不过是自己发现了萧江沅的女儿身,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萧江沅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做宦官而非宫人,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怎会轻易恢复女子身份?
心有不甘,李隆基唇边却含笑:“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萧江沅怔了怔,似没想到李隆基会这么说。她定定地看了李隆基一会儿,忽然温柔地浅笑起来,轻叹道:“陛下若……不在了,我是生是死都是一样。大王若能说出来,让圣人治我个欺君之罪,再赐我随陛下而去,倒是我最渴望的出路。”
若在平日,萧江沅可是连武曌亲自提及死亡,都不乐意听的,如今却亲口说了出来,大抵是真动了死的心思。
你休想,李隆基腹诽道。当初他说她对祖母一往情深,本是戏谑,如今看来,本该烟消云散的忧虑竟愈发浓重起来。先是李裹儿,后是上官婉儿,还有祖母贯穿始末,由不得他胡思乱想,想她是不是女扮男装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一个女子了?
她……不会是对祖母动真情了吧?
李隆基这样想着,竟也这样问了出来。
萧江沅目光虔诚:“她与我,只是君臣。”
李隆基一讶她说的不是主仆,而是君臣?
“多谢大王担心,奴婢做宦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其中许多的道理,陛下也曾亲自指导历练过。奴婢想,若来日要抵抗的不过是两位公主,奴婢还撑得住。”
“可你若仍是宦官,日后只怕隐患无穷。安乐公主也就算了,你拿得住,可我那位姑母只比祖母差上一些,又权势滔天,你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
萧江沅浅浅一笑:“她答应了。”
李隆基不解道:“她答应什么了?”
“她答应陛下,不会动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动我。太平公主之骄傲,比之陛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又被捧得水涨船高,是断然不屑于违诺的。她或许会做得不够,不会真的拦下所有人,但至少她自己,已经不存在威胁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隆基竟一点印象都没有,想起自己自从发现她是女儿身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在神游天外,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虽看在眼里,却都想不起来了。他这才明白过来,大抵这事发生的时候,自己还没醒过神呢。这事若是被五郎等人知道了,还不被笑话死。
见李隆基若有所思,萧江沅问道:“大王可还有什么别的担忧?”
李隆基摇摇头,笑道:“如此,你知道我一个秘密,我也知道了你一个,扯平了。”
“不然奴婢也清楚,大王不会说出去的。”
“你当我愿意多管闲事?”李隆基轻哼一声,扫了一眼萧江沅的身体,“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伤,总行了吧?”
“真的只是小伤……”